“好!好!好!”
因为陶沝最后那句话,九九气得一连说了三声好字,额头一道道青筋鼓起,整个人也彻底暴怒了起来:“好一句底线!爷果然是太宠你了,已经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他倾身上前,再度揪起她的衣领拎到自己面前,目眦尽裂:“你要跟爷讲底线是吗?那爷告诉你,九爷我也是有底线的,爷可以将一个女人宠上天,但绝不会让她爬到爷头上,哪怕是爷的福晋也不行!”
说完,他一把甩开她的身子,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陶沝倒在床上,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眨着水汽。
她很想哭,可是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刚才两人绕来绕去说了这许多,结果还是只因为一个八福晋!
九九终究还是护着八福晋的,既如此,那她又怎么能相信他的真心?!
或许,每个人对于真心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
对于她来说,她所谓的“真心”就是全心全意的爱和信任。
她可以大度地不去在乎九九和八福晋两人的过往——毕竟,谁人还能没个过去不是?可是,她却始终无法容忍这个说是真心对自己的人有一丝一毫地怀疑自己,既然他都已经对她动了真心,那为何就不能选择全心全意地相信她,而要继续站在八福晋那边呢?
虽然这种想法的确是有点小家子气,但这恰恰也是她所坚持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又怎么证明他对她的真心不假?!
默默地靠着床柱坐了一会儿,陶沝重新下床起身,想去倾城房里看个究竟。出门前,她注意到紫菀适才摆在桌上的那碗汤药还微微冒着热气,虽说良药苦口,但这黑糊糊的卖相实在是让陶沝咽不下去,所以她趁人没注意,将碗里的药尽数倒在了摆在房间窗台处的那几盆开得正艳的菊花里。
紫菀的房间离倾城的房间不远。沿屋外的长廊穿过一个拱门就到了。
陶沝进去的时候,外屋就只有一名留守的太医和两名侍奉的小太监,再没有其他人。尽管陶沝有些好奇师兄这会儿为何不在此处,但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进里屋去看看倾城。
倾城此刻正靠坐在床上,看起来精神不错。
紫菀也在里面,手里还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羹汤:“姑姑,这是刚隔水炖好的千年野人参汤!您快趁热喝下吧……”
哇咧——千年野生人参汤?这种东西喝下去该多消魂啊!
陶沝忍不住暗自咋舌,脑子里也没来由地冒出《武林外传》里那位佟掌柜吃下千年人参后的场景——倾城该不会也变成那样吧?
大概是听到了她发出的响声,屋里那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致掉头转向门边,紧跟着,倾城的嘴角便向上划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怎么来了?”
陶沝也回给她一个笑,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我自然是来瞧瞧你到底好了没有!”
倾城抬手替她理了理额角的乱发,语气温婉:“听说你昨晚晕倒了,已经没事了吗?”
“嗯,自然没事了!”陶沝用力朝她点头,拍着胸脯自吹道:“我的身子可是一向都健康得很,昨儿个只是因为先前不小心淋了雨而已,没什么大碍的……”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紫菀这会子递到倾城手里的那盅参汤。
倾城捧起茶盅,斜眼瞟了瞟她脸上那副馋兮兮的模样,嘴角不禁染笑:“怎么,你也想尝一口吗?”
“不不不!我可不喝!”陶沝赶紧摆手,她虽然有点好奇这千年野人参熬制的参汤究竟是什么味道,但却绝不想轻易尝试。“这东西只对身子虚的人有用,我没病没痛地喝下去估计会立马流鼻血流得荡气回肠的,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小时候因为贪嘴喝了一口他爷爷喝的参茶,结果流鼻血流得死去活来啊,我可不想受这份罪……更何况,这东西还是千年野生的,那营养肯定更加不得了,搞不好我会流得血尽人亡的……”
她这话才一出口,紫菀便在旁边笑了:“这参汤虽补,但哪有九福晋形容得这般夸张!再说,这人参不都是野生的吗?”
“谁说的?也有人工——哦,就是人种的人参的!只是功效大概比不上野生的而已……”陶沝也笑嘻嘻地接茬,“不过,以我曾经帮乡下阿婆种过萝卜的经验——”话未说完,见紫菀已经忍不住再度掩嘴,她赶紧制止:“别笑!我是说真的!这人种的人参虽然不比野生的有营养,但一定会比野生的好吃……”
“扑哧——”这一回不止紫菀,连倾城都果断乐出了声。后者慢慢喝完了手里的参汤,然后将手里的碗盅递还给了紫菀。
陶沝贪恋地凝视着倾城脸上此刻绽开的笑,一时忘了自己原本接下去要说的话。倒是紫菀那边收拾碗盅时想起了一件事,出声提醒道:“对了,九福晋刚才可有把奴婢端去的那碗药喝了?先前有九爷在,奴婢不便打扰,本想着先在这边伺候完倾城姑姑再回去伺候福晋您喝药的……”
听她这样一说,陶沝立刻回想起自己之前倒入花盆的那碗汤药,赶忙点头:“嗯,我已经喝了,空碗就放在桌上!”
紫菀冲她抿嘴笑笑:“那我先回去收了!您和姑姑就在这儿聊着吧!”
她说完,便立刻起脚离开了。也不知是不是瞧出了其余两人之间有话要说。
待她一走,陶沝这厢便毫无顾忌地上前抱住了倾城,将脸埋在对方胸前,双手紧紧地环住了对方的肩膀。她抱得很用力,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怎么了?”倾城感觉出了她的异样。
陶沝有点哽咽地出声,身子也微微发颤:“还好倾城你醒了,我还以为,我今后再也看不到你了……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顿一下,又像是庆幸地感叹一句:“幸好,师兄及时赶来了……”
倾城闻言一怔,继而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是难得的温柔:“你胡说什么呢!倘若哪天我真的不在了,你也应该好好活着才是……”
“才不是!”陶沝继续紧紧地抱着她,小声呜咽:“虽然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什么,但我心里很清楚,你之前一直都有在背后帮我挡着那些明枪暗箭,否则,像我这般惹事生非,脑袋肯定早就不知道被人砍了n回了……而我现在还能好好地在这里活着,还活得那么嚣张,完全是因为有你在!万一你哪天遭遇不测,那我肯定也会立马跟着炮灰的……”
“哼——原来你也知道啊?”听到她这样一说,倾城不禁当场哼笑,语气也带着一丝少见的调侃。“所以,你才从以前开始就一直不断挑战我的底线,想看我究竟能救你到什么程度?”
“这个……我也不是故意去惹那些麻烦的!”陶沝被她说得有些尴尬,面上也跟着没来由的一红。她是真的想要安安生生活着的,可无奈那些麻烦却偏偏总是自己跑来找她!她也没办法!
“对了,你这次到底是怎么把他找来的?”见她脸红,倾城倒也没再继续打趣挖苦,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难道你是去了……”
“嗯!”陶沝听出对方这句话里的意思是已经或多或少猜到了答案,所以很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道:“我去了顺天府大牢,问了被关押在里面的那名小徒弟……”想了想,又满怀心虚地添上一句,“是那个人带我去的!”
倾城听罢再度一怔,而后立刻释然:“原来如此!当初我听那位顺天府府尹提到有人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见他时,我就猜到是他,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个人已经把师兄的小徒弟放出来了,是他告诉我怎么找到师兄的……”见她似乎并没有生气,陶沝继续补充:“还有那位府尹大人也在当中帮了不少忙……”
倾城这次没再跟着答腔,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陶沝一个劲儿地瞧,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陶沝小心翼翼地出语试探。
“不,没什么……”倾城被她的这句问话拉回神智,本能地冲她扯出一个笑:“我只是在想,他对你,真的很不一般……”
“他?”陶沝怔愣地眨眨眼睛。她是指师兄,还是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见她此刻摆出这副迷蒙的表情,倾城忍不住幽幽睇了她一眼,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道:“可能是我把这皇宫里的人心想得太复杂了,他对你,或许的确是出自真心的也说不定……”
此语一出,陶沝便立刻意识到对方话里提到的那个“他”是指太子。倘若是在之前,她听到从倾城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一定会觉得相当温暖和感动。但如今,这“真心”二字却好比一柄世上最锋锐的利剑,狠狠地戳进了陶沝的心口——
“不!”她当场犹如条件反射一般地果断摇了摇头,连带说话的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笃定:“倾城你想的没错,这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会真心待别人的!”
至少,不会有她想要的那份真心!
九九也曾对她说过不止一次真心,可是在关键时刻,他没有选择站在她身边。那位太子殿下也没有。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选择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他们的真心,不过都只是一时的冲动和好感罢了!
“陶沝?!”倾城似乎有点意外她竟会在此刻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紧接着,她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性:“刚才九阿哥去紫菀房里找你,你们两个是不是说了什么?”
陶沝面无表情地答非所问:“他的真心始终都在那位八福晋的身上!”
倾城下意识地愣了愣,张口反问:“此话怎讲?”
陶沝苦笑:“因为我跟他说,这次一定是八福晋在镯子上下的毒,可是他却始终不肯相信,还一个劲儿地说是我冤枉错了人!”
“你说什么?八福晋?”倾城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是极度震惊。
“没错!”陶沝肯定地点头,把之前那位太子殿下所作的分析和自己先前在裕亲王府里的那些所见所闻全都结合起来跟倾城重述了一遍,倾城听得愣在那儿半天没说话。良久,她才轻轻皱了皱眉,仿若叹息般地吐出一句:
“原来是她下的手!”
顿了顿,又像是赞同了陶沝这个想法一般地补充一句,“那倒是极有可能的!”
陶沝撇撇嘴:“可是九九不信我的话,其他人也不相信……”
这宫里没有人相信她,在有了前几次的害人前科之后,大家似乎都认为她毒害倾城一事并不足为奇。如果不是倾城醒来后再三坚持此事跟她无关,她恐怕早就被那位康熙皇帝拖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或许,那位太子殿下是此番唯一肯相信她的人,只可惜……
“倾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趁此机会跟师兄一起离开这里,倾城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公司网络老断~奇怪~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