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她幽幽醒来,就看到白色的药瓶,药水一滴一滴有节奏地打入自己手臂。转眸,便看到站在窗前的男人背对着自己,蒙上了白雾的玻璃,暖色的墙纸,还有床头娇艳的花。房间很安静。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黑色的背影,与寂寞有染。
似是直觉,他回了头,她打量的目光落入他的眼眸。来不及收回,对视间,她察觉他眼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
不自然地转移视线,唐冽走近床边,见她醒来,终于松了气。
手探上她的额头,试了试体温,烧退了。再小爱的眼神下,尴尬的收回了手。
‘我带了点吃的,将就着吃点。‘唐冽温文尔雅,声音极为好听。跟唐睿都是一个声调的声音不同。不过他们都一样隐藏着自己的心思。
看着袋子上的logo,五星级饭店做出来的东西还叫将就。
手上还有针管,于是唐冽喂她,清淡的瘦肉粥,香味绕鼻,口感爽滑,唐冽也有点招架不住了,哀怨的小眼神直飘向小爱。
填饱了肚子,小爱就想回家。
唐冽沉默了一会儿,‘今晚就在这住一晚,明天检查了没事再出院。‘
这语气,分明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唐冽是打算回去,走到门口,他特地折回来,拿了沙发上的小毯子盖在她脚上,说了句‘晚上凉‘。
她的头像乌龟一样,越来越往里缩。
小爱住院的事情,谁也没敢告诉,唐南不在医院。她悄悄的住进来,然后悄悄的出院。
回去的车上,她还跟大哥和父母打了个电话,大哥在忙生意上的事情,父母玩的乐不思蜀,丝毫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什么,只是交代她照顾好自己。有问题去找江水伊解决。
他们不知道也好。免得爸爸回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唐冽自作主张的将人直接拉回了唐家,小爱坐在车上耍赖,拒绝下车。
“下来吧。他们都不在家。”
小爱惊奇了,这一大家子人,想聚齐不容易,一个不在家更不容易。
“人呢?”小爱下了车。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说。
“唐西的父亲过寿,他们都受邀参加。估计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不去?”小爱问。
“我奉命看家,这么大个家总要有个坐阵的吧,你的公寓我也没去收拾,先将就一晚。明天我让阿姨去收拾一下,你在住回去。”唐冽征求意见。
“好!说的就跟我多怕这里一样,这里总不会突然出现了粽子!”小爱昂首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这里没有粽子,可是这里有唐睿和她的回忆。她依然会有抵触情绪。
晚饭是阿姨准备的,唐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酒和两个高脚杯,“喝一点?”
小爱点头。
金色的液体注入高脚杯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好?”唐冽对坐在他身边的小爱说道,“这是我从爸爸的酒柜中拿来的,我想你应给会喜欢。”
“嗯!”小爱小啜了一口高脚杯里的酒,“很香,很淡。”
唐冽便拉着小爱来小厅外雅致的花园里,说是要和她一起喝赏花酒。
也对,现在欣然的接受了他的提议,同时也表示不太会喝酒,希望不要喝得太多。
进入到花园里面,有一种自然干燥的香气,
小爱也有些醉了,甜甜的酒香让她不自觉地多喝了几杯,美丽的景致中也更然她多醉了几分。
唐冽的眼眸带着如水的温柔,说道:“小爱,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打算跟着舅舅去倒斗!”小爱回答。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唐睿——”
“那是你二哥。”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为什么是唐睿,我就不行吗?我就那么让你觉得讨厌?”
小爱露出温柔的微笑安慰他,“只是惊讶,不觉得讨厌。”
唐冽看了她一眼,重新拿起酒杯,一仰头饮尽杯中酒,“你让我觉得好喜欢啊,小爱。”
“你是我从小就渴望的光彩斑斓的迷梦,就在我的身边,然而却遥不可及。我知道……你是不会属于我一个人的,你也不可能只活在我一个人的目光里……可是,我还是忍不住……
我爱你。
直到我发觉这些迷梦终究有碎掉的一天时,我真的……难以接受,因为我想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们是不可能的,以后不要再说这个问题,你只能是我的三哥。”
夕阳下,两个高低的身影,拖长在了空空的小路上。
“好,我以后不提了。”
带着朦胧的醉意,唐冽靠在小爱的肩膀上,在他身旁的小爱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情绪的浮动,唐冽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隐忍着巨大的无奈。
小爱忍住了没有推开肩膀上的人,用手环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
全当是年少轻狂,她接受不了,自然拒绝的干脆,不过她似乎有义务安慰一下某人脆弱的小心脏。
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
“可以让我抱一下吗,小爱?我好像喝醉了。”没等小爱把话说完,唐冽打断了她。
小爱没有作声,只默然的点头,然后张开手,接受唐冽的拥抱。
心里的线条被情绪着上了浓墨,又被酒香晕染成淡彩,小爱逐渐看清的,是唐睿的身影。
“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空空的小径上,出现了两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怎么在这里!”
唐诗晴昂扬的声音划过了四个人的耳膜,在秘密花园里,仿佛一道力道深厚的旋风,立刻有效的让小爱和唐冽贴抱在一起的身体分了开。
小爱不慌不忙的回头,却发现唐睿也在那里。目光的交错和内心的猜忌让四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
他,
怎么
会
这样?
是该说点什么吗?是给问点什么吗?是该解释什么吗?还是应该做点什么……于是一人一种心事,怀里尽是捉不住的震颤……
只好,沉默。
夕阳的余光已经完全消失了,一片云飘过头顶,挡住了仅有的几丝光线。此刻,就连呼吸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又不断在耳边被放大,痛苦和愁殇,此起彼伏。
小爱闭了闭眼睛,因为承受不了这样错乱的交错。每个人的双目里,都承载了太多……
最先找回自己声音的人是唐睿:“走吧小晴,该回去了。”
在寂静中,他低沉的,有磁性的,充满理性的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如同光芒般刺过来,强行拖回了所有人的理智。
“可是二哥,小爱姐和三哥,我是说,三哥,你和小爱姐,我……你们……啊呀,这是什么情况?”唐诗晴是好奇宝宝。
唐诗晴还没好奇完,唐睿对两人说:“我们先走了。”说完,他有些强势的将唐诗晴抓住,朝着里面走去。
小爱的视线十分的飘忽,她随意的答了一声:“嗯。”
由于没有控制力道唐诗晴被唐睿抓得很痛,不过她并没有吭声。等走出花园的时候,唐诗晴突然停了下来,说道:“二哥,谢谢你送我回了来,我先走了哦!”
看着一群惹不起的家伙,她一个小丫头还是先躲为妙,免得引火烧身。
唐睿松开手,站在原地没有动。唐诗晴趁机跑开了,他们会中途从宴会上回来,完全是因为她弄脏了礼服,唐睿才会送她回来,而她弄脏了礼服的原因,是因为唐西不小心将她朋友的酒杯砰洒了……
唐诗晴告诉自己,不要胡乱联想。
唐睿站在那里,几乎和花园里的树木融为一体,他看着小爱在跟唐冽说些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到小楼,上楼,各自的房间亮起了灯。
唐睿应该说他松了一口气吗?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膝盖,准备回房间拿资料,然后去公司。
没想到,小爱从对面走了过来。
小爱看着迎面碰上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喝酒了?”看着小爱诱人的酡红的脸颊,唐睿皱着眉,语气中带有着不可忽视的愤怒,心里的压力随着他的控制在持续的增加。
“只是一点点。”小爱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再看到唐睿后,她竟然有一种很久都没有见到他的想念,小爱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真是醉了,醉了。
然而,唐睿无法冷静——不,也去就是因为他此刻表现得真是太冷静了!
光是看到小爱和唐冽抱在一起的样子,就足以让唐睿感觉到呼吸道被刀细细划过的尖锐的疼痛。
难以掩饰,难以埋藏。堆积的东西就要破蛹而出,好慌乱,好悸动,好焦躁……
和平日里的冷静睿智不同,漂亮的褐色眼眸深处燃起了不知名的火焰,明亮得可怕,更炙热得灼人。在起伏变化的褐色里,有的是令人揪心的失落。这是从不曾有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害怕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就会与别人那样亲密,会对别人笑得全无防备,难道真是变心了吗?小爱。
她就在眼前,笑得一样的甜美。
可是,看到的,为什么只有距离,遥远的距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