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说到底,阎理最终也没有跟自己的成员透露他到底为什么要让衍明去调查虞幸。
直播还在继续,看到每个人的票型,虞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很好,很有默契。
任义被投出去其实是不错的局面了,从他的角度看,他可以确定任义不是那个剩下来的行凶者,所以投出去无所谓。
虞幸暂时,得保护一下那个仅剩的行凶者,因为他还需要行凶者帮忙杀了韩彦呢。
只有三场都失败,韩彦才能真正被杀死,无论是他做行凶者杀韩彦还是韩彦做行凶者杀他,对他来说都是很好的局面,反而,他们两人都是普通医生病患的情况要更麻烦,因为他必须借旁人之手。
还好,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研究院的两个成员都已经离场,虞幸的思路瞬间清晰,在他眼里,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
现在的十二个人被杀了三个,投出去两个,还活着的人,分别是曲衔青,韩彦,贩珠者,莎芙丽,赵一酒,赵谋,还有他自己,一共七人。
在一次性失去了魔方体和任义这两个干扰之后,行凶者是谁,一目了然。
很快,院长又在广播里发飙了。
“哦我的天呐,警察已经来了,他们说调查过后发现两名嫌疑人里起码有一名是无辜的,他们不能就这样草率地把人带走。你们看看你们利用这猪脑子做了什么蠢事!我的医生啊,我对不起你,患肺炎的病人,我对不起你!你们快去找出真正的行凶者来,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医院里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话就相当于游戏里面的【某某被投票出局,游戏继续】一样,两名行凶者里起码投错了一个人,导致游戏没有结束,场上至少还剩一个行凶者。
之后,院长催促所有人赶紧离开,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虞幸这次得前往一楼外面的花园,他走之前和曲衔青使了个眼色。
早在没有开始直播的时候,他就已经和曲衔青确认过各种情况下的方案,其中自然包括了韩彦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医生病患的情况,只要确定行凶者,那么计划就该开始了。
当然了,韩彦不是行凶者这件事是虞幸根据时间线和对方的处事风格推测出来的,如果对方是行凶者,绝不会把他留到现在。
实际上,他这最后一个任务的时限还有不少,他们完全可以抱团,但是……无论是虞幸还是曲衔青,甚至赵一酒和赵谋,都完全的分开了,每一个都落了单。
虞幸这次没有走楼梯或者坐电梯,他迈步走向医院大门,大门是玻璃的,虽不是自动感应门,但是门把手上没有任何禁制,一推就开,省时省力。
他推开了门,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从远处吹来,就像是刻意把外面曾经死过人的信息带到他面前,膈应他似的。
虞幸看都没看眼前的花园一眼,而是先转头朝风吹来的方向走,他绕着医院建筑缓缓漫步,终于在几分钟后看到了地上一滩凌乱的血迹。
那是一滩被砸开似的,呈放射状飞溅的血液,血液上方正对着四楼一间窗户,窗户此时大开,里面的窗帘随着风不小心卷了出来,搭在窗沿微微晃动。
虞幸眯着眼睛,心中一动。
四楼基本上都是功能室,但这个窗户里竟然安装了病房里才有的那种窗帘,很显然,那是一间特殊的房间。
他回忆了一下,好像在之前的往期节目里,都没怎么看到过这间位于四楼的房间,而任义……在被指认后,任义便被院长拽进了这个房间,从四楼推下去,下面的血全是任义的。
被指认所以进了特殊房间吗?
虞幸不仅浮现起一个念头,好像他为了找出行凶者而组织清场的同时,不仅是他利用了任义,任义也同样利用了他,要不是他暗箱操作,事先和赵谋商量过这种局面的应对办法,任义想出局还不容易呢。
任义是不是因为知道更多恐惧医院的信息,所以即使察觉到这里面的暗流涌动,也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观众看不见的部分去搜集信息?
如果能进入特殊房间,即使是被拖进去的短短几秒,也弥足珍贵。
可是任义怎么才能确定自己会被拖到四楼推下去,而不是像暗贼那样被电扇削掉脑袋呢?
虞幸盯着窗户呆立了半晌,在弹幕终于发现那房间的不对劲的时候,他又及时的收回视线向回走,把直播间的视角引回了自己身上。
按照任务,他得坐一会儿秋千,再用浇花工具浇花。
另外,任务上提到了“说不定能遇到别人”、“聊聊八卦”也算是一个很明显的提示,就是不知道他会遇到谁,本该遇到的人现在还在不在。
根据第一个任务时他看到的情节,可能会在这儿跟他聊八卦的,不是韩彦就是暗贼,现在暗贼已经被指认出去了,那就只有……
虞幸回到花园处,他知道现在任何人从这边的窗户向下看,或者从阳台俯视,都能将他的行为尽收眼底,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穿着松松垮垮地病服就坐到了秋千上,拖鞋在草地上踩出哗哗的声响。
他坐稳,两手绕过挂秋千的铁链,脚下一蹬,秋千便晃动起来。
一上一下……
带着血腥味的风仍在不断吹来,虞幸沉默着,也享受着这种难得的“童心”时间,像是一个自闭症患者似的重复着荡上去又下来的动作。
由于他本来就白,随机到病患身份后更加面无血色,黑发和皮肤之间形成了强烈对比,使他乍一看上去就像个没生机的娃娃。
韩彦走到花园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这个想杀他的青年正在荡秋千,仿佛鬼片里那些不怎么说话的诡异角色,总能和游乐场里看不见的东西玩得很开心。
好在,这里晨光充足,在无害清晨模式里,无论游戏进行了几个小时,医院中永远都是晨光明媚。
“嗨,是你在这里啊,吓我一跳。”韩彦摆出韩子川的状态,这也是他伪装身份的代价,在人多眼杂的时候,他必须是韩子川,而不能是别的什么人。
虞幸这才像是刚发现有人走近一样,抬头看了他一眼,停下秋千,微微笑着点了下头:“嗯,这是我的任务,倒是你,又来这里了啊。”
韩彦苦笑一声:“没办法,我扮演的医生,好像就是很喜欢这儿的花呢。”
他越走越近,就在两人只剩下不到两米的时候,虞幸往后仰了仰,制止道:“停,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他就像是一个害怕对方是行凶者而抱起杀人的受害者一样,制止韩彦后自己也从秋千上下来,朝花架子那边指了指:“你先把任务做掉好了,花架不是在那边?你朝我走过来,我可是会害怕的呀。”
韩彦耸耸肩:“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这儿的八卦。”
果然。
虞幸神色轻松了一些:“抱歉,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对八卦有点感兴趣,要不你还是说说吧?”
任谁都看得出他这话题风向转变之僵硬,但是索性这里的扮演不需要什么演技,也不需要获得谁的认可,只需要能完成任务就好了。
得到了首肯的韩彦医生来到了虞幸旁边,坐上了另一架秋千,抬起双手以示清白:“我可不是行凶者,不然我刚才其实就可以动手了。”
“那谁知道呢。”虞幸还是表现得不是很信任他,僵硬的脊背细节让韩彦都想夸他一声演得好,就更别说观众们了。
[幸好紧张啊,他是不是觉得韩子川嫌疑很大?]
[这必须的,而且,不只是韩子川,现在任何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单独找到,有一个算一个全得怀疑好不好]
[其他人又不在,就你一个在旁白,你就算杀了我也没多少人会知道,]
[可是韩子川不是行凶者啊,真正的行凶者……现在忙着追着曲衔青跑,哪有空理幸啊]
[那和幸害怕不冲突]
[冲突,幸怎么会害怕,他一定是装的]
[他俩聊什么?]
聊八卦。
说八卦,那就是真的八卦,韩彦以一个“稍等,我正在瞎编”的语气给虞幸讲解了一下医院里各个护士和医生之间的爱恨情仇,不知道这人从哪里看来的东西,编的有模有样的,让他很快进入来专注地听八卦模式。
韩彦滔滔不绝,这一场分享直到十几分钟后才结束。看到系统提示完成了聊八卦的隐藏小任务,虞幸才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真有意思,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多跟你聊聊。”
韩彦看他这是要赶人了,笑眯眯地礼貌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在花藤下分享八卦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也不知道韩彦的任务是不是到这里就轻松结束,虞幸盯着他回到楼里,露出一个很善意的表情。
[韩子川和幸没有仇的吧?]
[没有,你看他俩刚才聊天那样子,幸应该是信任了韩子川,还好还好,我挺喜欢看他们两个好好聊天的]
[韩子川不错啊,身为前辈居然那么平易近人,别人传他脾气好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
[确实]
[确实]
[确实]
大概不论在什么样的群体里,总有一些词汇各位能引发复读。
[幸也不错啊,你看他一开始看到韩子川单独来找他都僵硬成什么样了,还好他调整得快,做决定很果断嘛]
两人都达到了他们想要的效果。
不过……
虞幸看到二楼阳台曲衔青和赵谋的身影一闪而逝,他脸上那个做出来给观众看的笑容顿时真心实意了很多。
这道开胃小菜,到此为止了,韩彦。
虞幸悠哉游哉走向花架子,弯腰拿起放在花架旁的空浇水壶,先去水龙头下接满了水,然后轻飘飘地伸到花朵上方。
每种花应该浇多少水,他作为耳濡目染学过一些的人,对这些常见花卉的习性清楚得不得了。
虞幸一边娴熟地浇花,一边等待楼里传来一些动静。
莎芙丽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被曲衔青误认为是行凶者,从而“误伤”了的韩彦呢?
受了伤的正道线韩子川可比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好对付,作为行凶者,莎芙丽一定会先趁机杀掉韩彦,完成这一轮的杀人目标。
只要贩珠者不搅局,那么这一局热身似的无害清晨模式,就该在下一次指认完成时结束。
是的,他已经确定了行凶者的身份,因为无论是曲衔青还是赵谋、赵一酒,只要他们中的某一位是行凶者的话,韩彦都会在第一天就死。
因为他们进来的目的就是杀掉韩彦,而不是别的。
贩珠者是预言者的事情没什么可辩驳的,那就只剩下一个人有杀人嫌疑,那就是莎芙丽。
第一轮,之所以会是海妖和余景先死,恐怕是莎芙丽和暗贼沟通后的结果。
推演者们都知道莎芙丽护短,只要海妖死了,可以说,莎芙丽表现一下愤怒,她的嫌疑就会自动降低五成,方便身为行凶者的她后续的动作。
很聪明的布局,她不会亲自对海妖动手,所以海妖是暗贼杀的,余景则是莎芙丽杀的,余景尸体就在曲衔青当时所在的地下停尸间门口,将人杀死在那里,还可以顺便污一手曲衔青,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莎芙丽自己的暴露,输在信息不对等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群人都是奔着杀死韩彦去的,他们内部用一下排除法就可以将她揪出来。
“等等!”
“哗啦啦——”
终于,楼里传来了令虞幸高兴的声音,阳台的窗户碎裂,一个男人的叫声只出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像是被谁捂住了嘴巴。
虞幸抬头望去。
在那里,曲衔青面容冷肃,看上去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正扼在韩彦脖子上,韩彦明明有挣脱她的实力,此时却只能选择无力的解释:“咳咳……我不是……要杀你……”
“那你拿刀干什么?”曲衔青戾气肆溢,只有虞幸知道,小曲曲恐怕此时心里正在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