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酒?”
“你说他是精神病鬼?”
虞幸趴在木桶边缘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紧绷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晦涩不明。
小江沉默了一下,往水里沉了沉:“如果这个称呼冒犯了你,下一次我会记得换一个称呼。”
这根本不是重点!
虞幸额角跳了跳,隐约从中意识到了一个不祥的结果。
赵一酒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跟精神病鬼这四个字产生联系,只有……只有在厉鬼性格被开启的时候。
未来的某一场推演中,赵一酒又一次放任了厉鬼性格的出现,并且他们仍旧是队友,他甚至让鬼酒给他传达这么重要的消息?
他会这么信任鬼酒吗?
现在的虞幸想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毕竟从现在起到小江说的那个时候,中间有大片大片的时光是空白的。
在厉害的智者,也不能像先知一样窥探未来,尤其是变数这么多的未来。
不过在思维飞速运转了几秒之后,虞幸想起这里有个现成的“未来”,无论怎么说,小江都是直接见过那个时候的赵一酒的,他立刻问:“那那个时候,你们还说了什——”
“不用担心。”小江打断了虞幸,看到他的脸色之后,将这句话进行了一定的补充,“赵一酒说,‘不用担心’,我们会见到过去的你,到时候无论你问什么,都告诉你这四个字。”
虞幸默然。
“这是未来的你对现在的你的回答, 我也没关注你们之间的事情, 但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总该相信你自己。”小江平静地说完, 就闭上眼睛,打算安静地完成最后的治疗。
虞幸站直了,盯着小江的脸,似乎在衡量刚才的那些话里有没有谎言。
半晌, 凝聚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了他脸上。
“原来如此, 不愧是‘我’,竟然考虑得这么面面俱到,连给过去的传话都想到了呢。”自恋一般的语气很是欢脱,而且听起来心情愉悦, 半点听不出刚刚一瞬间的焦躁。
小江:“不要脸的风格果然和宁枫很像, 怪不得他觉得你好。”
虞幸听了恍然大悟:“宁枫真是不得了,也怪不得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是个有眼光的人。”
小江:“……”
小江选择彻底闭麦。
把小孩整无语了,虞幸嘻嘻一笑。
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此刻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而且他已经在墓宫里见识过了自己的恶趣味,未来的自己真这么说,就代表……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处于一条时间线靠后的那一个,他现在在地下之城的经历,对以后的自己来说就是既定的事实。
现在他的一切想法都是未来的自己曾经的想法。
也就是说现在的顾虑未来的自己都很清楚,并且给出了“不用担心”这样的劝告,除此之外却又不趁机让小江多带点话。
要么是某种限制, 要么是未来的自己在衡量之后觉得地下之城的他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 虞幸当然很相信自己。
如果未来他会信任厉鬼性格的赵一酒,并且将赵一酒作为计划中的一环, 环环相扣将喻封沉和小江送下来, 就代表一切尽在掌握中吧。
还有就是……
虞幸轻声走到了一旁,在地上坐下, 一只手拖住了下巴。
这个情报这是他告诉喻封沉的, 那就一定有利息和作为交换的筹码, 他把情报给别人, 好处是什么呢?
按照他对自己性格的了解,最显着的好处, 莫过于此时此刻他在地下之城中多了两个帮手,而且由于信息的先导性, 他的决策很大程度上足以影响到喻封沉和小江的行为模式。
嗯……
这两个是送下来的工具人啊。
所以接下来在地下之城,他不仅得把已经做过的事情或得到的信息分给两人一部分,还得帮着喻封沉隐藏身份。
……怎么觉得像是找了两个麻烦的家伙回来。
好在现在的他一定会尝到好处,这才会在未来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收益部分,他不用担心。
思来想去,大约五六分钟时间,虞幸已经在沉默里规划好了未来的计划和打算,甚至有余力让思绪往远处飘了飘, 注意到了葬身海这个地方。
赵一酒以后会去葬身海——在他的允许之下。
或许他也是同行人员,只是没有和喻封沉他们见到而已。
这地方一定很重要, 虞幸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个很小的细节,在医院直播副本里,鬼人格的赵一酒曾经对可怜的海妖妹子威逼利诱, 要求对方一起前往一个与海洋有关的推演。
当时虞幸是不知道的,但在结束之后团队内部的复盘当中,恢复了正常的赵一酒主动提到了这一点, 由于医院副本的特殊性,厉鬼以第二人格的形式出现,在记忆方面能做的手脚更多,所以赵一酒虽然记得,但却不懂鬼人格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终他们前往的地方,或许就是这个葬身海了。
他为什么最终决定了同意赵一酒去呢。
虞幸挠了挠头发,对于这种不确定性,他感到很刺激。
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木桶里的小江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喂。”
虞幸偏头望他。
小江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唔。”虞幸站起身,来到墙边,随手抽了一条干净毛巾扔给小江。
然后他开始脱衣服。
小江:“?”
“你干什么。”
虞幸挑了挑眉, 随即了然:“哦, 忘了你还是个小孩,容易害羞。”
说着便侧过身去, 身上染着小江血的长袍被他三两下扒拉下来,结实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
“为了抱你过来,我衣服都弄脏了,正好换一件,你也要穿这个,这种长袍不限量供应,而且都是新的。”
小江面无表情地看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拿毛巾的手,在没什么肌肉的手臂上停留一秒。
“然后呢。”
“然后?我带你去睡觉的地方,再然后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