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亦辰平常基本上没有伺候过什么人,眼下这一次,也不过是看她病得可怜,一时心软。
可真把水倒上了,才发现要给她喂进去,操作难度却还是有点大,或者说,有些麻烦。
他这个人脾气不好,最是怕麻烦。
他拿着那杯水在她的唇边凑了凑,最后打算放弃,自己平白地操这个心做什么。
可他正打算自己把这水喝了,她就好像是知道了似的,嘴里便发出一声嘤咛,“水,水……”
邬亦辰垂着眼看了她半晌,最后还是大发慈悲,把人扶了起来,有些生疏而笨拙地把那杯水往她的嘴里送。
他以前可没干过这差事,又是个粗手粗脚的男人,对她的照顾也不过是一时破天荒的心软,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有多么精细。
如此这般前提之下,果不其然,兮萝没被他喂了几口,就华丽丽地呛得猛咳了起来,这一咳十分惊天动地,还伴随着一些不明液体的喷射。
这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那些不明液体喷射得还挺准,泰半全都喷到了他的衣襟上。
邬亦辰看着自己刚换上家居服,一张脸黑得堪比包公。
他双拳狠狠握了握,极力压制,才让自己没有把手中剩余的半杯水全往她的头脸上泼去。
忍耐,忍耐,他是男人,不跟女人计较,她是病人,他不跟病人计较!
他起身要走,可是,兮萝也许真的是烧糊涂了,方才那一阵呛咳,也把她的神智给呛没了,她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抓,恰巧邬亦辰要起身,一人抓,一人起,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然后,邬亦辰的裤子,就,被她抓了下来。
更好巧不巧的是,孟心怡例行前来给兮萝看病,因为来的次数多了,孟心怡进出这个房间,也便随意了些。
她直接推门进来,原本就没有多么开心的脸色,在看到这么一番堪称辣眼睛的画面时,彻底转成了乌云密布,她的那颗不可言说的芳心啊,瞬间就碎成了渣渣。
他穿着休闲衣,裤子宽松容易扯落,可是衣裳下摆也长,能够把该遮的都遮住了,实际上孟心怡除了看到他那两根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关键的什么都没看到。
可单单是这样的冒犯,对于邬亦辰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孟心怡自己还伤心欲绝地僵立当场,邬亦辰一时便已经勃然大怒,沉声呵了一句,“滚出去!”
瞬间,孟心怡那原本就碎成渣渣的心,就更是碎得稀烂。
她红着眼,伤着心,扭头就跑了。
好伤心,她要去哭一哭!
邬亦辰黑着脸飞快整理了自己的着装,转头看向兮萝的眼神中,满含几欲爆发的狂风骤雨。
兮萝对于自己做的这桩事还一无所知呢,自己尤自睡得迷迷瞪瞪,嘴里喃喃地喊着要喝水。
邬亦辰一把就掐住了她的下巴,那手劲儿用得不可谓不大,在他看来,兮萝方才的那举动,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出丑,不然的话,怎么又是往他身上吐水,又是扒他的裤子!
而现在她还这般装相,不过就是欲盖弥彰!
他狠狠捏着她的下巴,颇有些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吐出一句话,“你还装!”
盛怒之下,邬亦辰的其他感官都没那么敏锐,是以,他便忽略掉了她身上依旧滚烫的温度。
兮萝被他掐得眉头深锁,整个人都很是不舒服,可是,她的眼皮很重,下巴被掐着,她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邬亦辰越发觉得兮萝这是在耍他,他一下就把她甩了出去,甩到了床上。
他的力道不小,兮萝就这么被他用力甩出,幸而这床还算软和,兮萝只觉得脑袋被摔晕了一下,并没有受伤。
她原本就晕,被来了这么一下,顿时就更晕了,面对在床边虎视眈眈浑身戾气的邬亦辰,她毫无所觉,只是眉头深锁,禁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嘤咛。
邬亦辰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最后扭头,一头扎进了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只是,被扒了裤子,为什么下意识的反应会是去洗澡,这个逻辑关系,怕是邬亦辰自己都不知道。
他把自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仔仔细细地细了一遍,最后看着自己的下半身,依旧有一种被人亵渎了的强烈怒意。
他气势汹汹地出了浴室,还想再找她算账,可是发现她依旧保持着方才的那个姿势,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脸颊似乎比方才更红了,嘴里还微微翕动着,似是在说着什么胡话。
邬亦辰稍稍凑近了,便听清了她口中的喃喃。
她说:“回家,我想回家……”
邬亦辰凑近了之后,这才看到,她的眼角处似乎还划下了两行泪。
他依旧绷着脸,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温度抢,在她额上一扫,看到上面飙升的体温,他的眉头顿时就蹙在了一起。
40度。
这个温度,非把她烧糊涂了不可。
难道方才,她真的只是烧糊涂了?不是故意的?
邬亦辰暗自思忖了半晌,最后还是觉得,这人不能死,至少在弄清楚她和罗盘的来历之前,不能让她死了,到时候爷爷回来,也定然要亲自见一见她。
邬亦辰拿起电话,原是想打电话把孟心怡叫来,但是,想到方才的那个画面,他的脸顿时就黑了下去。
他拨出了另外一个电话。
挂了那电话之后,又拨出了另外一个电话,声音沉郁,没有什么温度,“把孟心怡辞了,补发半年工资,让她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好好掂量清楚。”
没什么表情地说完了这传话,他也不待那边多言什么,便直接挂了。
而那边,孟心怡还正捂着脸伤心哭泣,她还没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不想,自己被辞退的惊天噩耗就砸了下来,顿时把她砸得七荤八素,难以置信。
她那已经碎成了粉末的一颗心,又被轮番地蹂躏了一边,这会儿都要被捣烂成浆了。
她红着眼,在来人那面无表情的目光下,默默收拾东西,走了。
她的眼中,却对兮萝有掩不住的嫉妒与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