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舞的海棠枝停在半空中,似乎怕了,犹犹豫豫不敢继续往前,随后树身一摇再次进攻。
凌北辰手无寸铁,连星辰都还在天南星腰间睡得好好的,不知道他要拿什么搏。
枝条近了,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左手,碗上的蓝晶石触碰到护腕,又是几声清脆的撞击声。他指节细长,没有任何灵器,也没有任何防御姿势。
复苏傻眼了:这哥们儿不会要肉搏吧?
只有一丈之隔了,只见凌北辰的指节动了动,似乎要做出一个手势,目前看来是一个打响指的动作。
他的拇指和中指刚接触到时,天际突然破开一条缝隙,随即一道月白的光砍下来。被斩断的枝条瞬间结上了一层冰凌,沉入地底。
狂风骤停,天南星看清了来者,是一个黛蓝色的背影,落在他和凌北辰之间,手中握着一把浅云色的长剑。
“南云!”
“南云?”
天南星和复苏同时开口,一个惊叹,一个疑惑。
树枝截断处被封上了冰凌,暂时无法长出新的枝丫,目前终于稍微平息下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还想让他再经历一次吗。”南云冷言冷语,又似带了笑,一个疑问句被他说成了肯定句。
复苏:“什么情况?”
天南星:“嗯?!”
凌北辰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天南星身上,随后瞥一眼南云,同样皮笑肉不笑:“我在哪儿阁下有资格管么。”
“我管不着自然也不想管,只是来提醒一句,别忘了当年发生了什么。”南云依然背对着天南星,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许很冷,或许更多的是一种怒。
不知为何,刚才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凌北辰,他的眼刷的冷下来,有一股让天南星感到极为陌生的寒意。他捏紧指关节,压着怒意,语气凶狠,却只道:“我不会!”
凌北辰然后绕过南云,径直朝天南星走去。却被拦住了,是那把叫星云的剑,南云冷声道:“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他眼底是藏不住的愤怒,似乎又想回避什么,最后还是瞪了一眼拦在面前的南云,客客气气道:“滚。”
南云依然挡在那里,剑握得更紧了,剑锋稍微一偏就要碰到凌北辰的颈项了。
凌北辰只是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客气又带着蔑视的笑,“跟我打,你只有死。”
复苏听了,只感觉头皮发麻,这句话可比身后的哭声更渗人,特么的降世临神要诛神啊!
“北辰?”天南星依然不知道这两人结了什么梁子,不过他现在清楚的是,要由着他们,可能真的会打起来。
“哥哥别担心,我不跟他打。”对着天南星,凌北辰瞬间软了语气。
“呵,哥哥?”南云半转过身,瞥了天南星一眼,不无讽刺道:“叫得倒是亲切。”
“那个,南云啊……”话没说完,天南星的心脏又传来一阵刺痛,这次是被挖心的痛。
“我叫南云,不是那个南云。”南云终于放下拦着凌北辰的剑,转过身面对着天南星,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发觉了不对劲。
天南星眉头紧皱,脚下不稳,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扶着结界。感觉有东西渗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血红一片,衬着杏白色的衣料,显得触目惊心。
最后终于眼前一黑,散去了意识,只觉得整个人在极速倾倒,不知是谁先接住了他,但能听到那个人在叫他。
“哥哥!”
下一瞬,又有人闪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惊道:“南星!”
海棠枝结上的冰凌突然破裂,却不再继续疯长,传来的是断断续续的哭声。
没有打斗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是个哭哭啼啼的姑娘,像在忏悔,“我的灵丹当做赔罪了。”
海棠树又是一晃,周身散去了白光,凝聚成一颗透明的灵丹,血红的灵气缠绕,难分难舍,终于从树冠上脱离,由一朵海棠花承载着,飘到了南云面前。
“替我谢谢他,陪了我这么久。”那个姑娘最后似乎笑了,声音飘渺,消失在竹山里。
随即,海棠树恢复原貌,再次立在那座四分五裂的坟边。
灵丹剖出,意味着她放弃了修成正果的机会,意味着再不能修成人形,意味着从此以后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生老病死,终有枯朽的那一天。
才知道,刚才那些疯长的枝条不是要真的攻击他们,而是他们冲动了。
“姑娘?海棠姑娘!”复苏跑了过去,四处望着,无人应答,只有簌簌的风声和飘落的花瓣。
“别喊了。”南云接过那颗灵丹,没有一点怜悯,“她不在了。”
立在面前的,最多是棵活了一千年的海棠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