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回宿舍,那自然没必要在外面买晚饭。
肖子清昨天大采购,准备的食材还剩下不少,蔬菜荤菜应有尽有,等到家之后她看了眼冰箱,打算做个简单的自制麻辣烫。
不过因为顾南澈不吃辣,还是得想办法做两种锅底。
这种本身就需要用辣味提鲜的菜品,清汤类的的确很考验功底,做得不好会特别让人没胃口。
好在冷柜里还有前两天冻着的一根骨棒,可以熬汤之后做香味更浓郁一些的大骨汤。
至于饭,昨晚的饭也有剩,刚好用来炒蛋炒饭。
大概把晚饭需要的食材研究了一遍,肖子清才开始一样一样动手。
顾南澈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接电话打电话忙到飞起,等她这边开始洗菜切菜,他才从门外走了进来:“要我帮忙吗?”
“……你要帮忙?”肖子清不太确定地看他。
顾南澈也愣怔了一下:“试试?”
“试试?”肖子清洗菜的手都停下了,看上去有点懵懵的。
“我觉得可以试试。”顾南澈点头。
他俩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要去参加那个美食综艺,他做事不喜欢拖沓,刚刚在外面就给团队回了消息,让他们务必把这件事处理好。
既然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录制《家的味道》,顾南澈就觉得哪怕是出于敬业精神,他也该提前适应一下。
何况在做饭这件事上,他其实也有点不服输。
从小到大,他各方面的能力一直都很强,中学那会儿哪怕荒唐了一阵子,一点书都没碰,但只要他愿意,哪怕是在最短的时间里他一样可以学到最好。
更别提其他的譬如运动、艺术、科学,包括对公司的管理。
之前他还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肖子清烧菜做饭的时候动作这么利落,做个化学实验却手抖得不行,又想这两样事明明都是对力道的控制,应该是相通的,结果上次自己就闹出那么大动静。
顾南澈有点不信邪。
再加上他一直想以自己为例激励肖子清不要害怕实验课,几个缘由一相加,原本还只是心血来潮的念头一下就变得格外坚定。
肖子清把手头洗好的大白菜堆到一边,转头就看到顾南澈已经把运动服的袖口捋到了臂弯处,一副斗志满满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没好打击他:“要不,你切……那个,打一下鸡蛋……”
白菜正好才刚洗完,肖子清第一反应是可以让他帮忙切块,但还没说完,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上次切土豆时的夸张场景,于是到嘴边的话本能转了个弯。
好在她表现得也不是非常明显,而顾南澈因为要再次动手和饭菜做斗争,也有些难得的紧张,一时间并没有察觉。
肖子清已经去冰箱里取了两颗鸡蛋出来,又拿出来一个小碗,教他:“这么拿着蛋,敲这个碗边,然后两边蛋壳一掰……”
顾南澈茫然地看着她。
“……”肖子清顿了顿,干脆亲自动手敲了一个给他看,“这样,把蛋先打进来,打完之后放一点盐,再用筷子搅就行。”
有了示范在前,顾南澈大概知道了意思。
而且说实话,这种步骤比起实验的确简单太多,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动作,自觉胸有成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做别的吧,这个我来。”
肖子清虽然不太放心,不过再想想,打蛋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切菜似的有什么见血的危险,便把剩下一个蛋递给他,自己则转身去准备即将要下锅的材料。
白菜是一部分,还有红薯切片,土豆切片,小青菜只需要在洗净之后掰开即可,另外再有一些豆芽、莴苣,加上几个油面筋。
等蔬菜准备好,之前放进微波炉里的骨棒也已经解冻完毕。
这会儿想用小火慢炖肯定是来不及,她索性又把高压锅拿了出来,葱姜蒜放好,再加一点料酒去腥,因为是做底锅,再炖的时候便又添了些香料和盐,最后放入大骨棒加水。
肖子清做菜的时候一向认真,在加上习惯性开着油烟机,其他嘈杂声也不太听得见,便更有了些心无旁骛的意思。
等她这里把火点着转过身去看时,就见顾南澈正低着头,打蛋的碗插着两只筷子被放到一边,手里则拿着半个空蛋壳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肖子清视线一转,忽然被那只摆在桌上的碗给彻底吸引。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总觉得这碗自己在很轻微地移动。
大概是为了方便打蛋,顾南澈放的位置本来就靠着桌边,肖子清定睛看了两秒,忽然一惊,靠!不是看错了,碗就是在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什么玩意儿?!
肖子清猛地一惊,赶紧抬手弓腰就以一种小太监扶皇上的姿态冲了过去,嘴上则咋咋唬唬喊道:“欸欸欸,碗碗碗……”
“啊?”顾南澈慢悠悠地抬起头。
等他终于发现不对劲把手也往前托起时,只听到“嘭——”一声脆响,已经完全解救不及。
碗砸到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沾了一点蛋液的筷子一只在碗掉落前先掉到了桌上,此刻半耷拉着摇摇欲坠,另一只则“咻”地一下飞起老高,再从空中掉落,“啪”一声粘到了地面。
两个圆溜溜的蛋黄很滑稽地顺着没完全碎掉的碗边往外流,一直等流完才停下……
肖子清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顾南澈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自己也非常不敢置信:“我没碰!”
他的手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打完蛋之后我发现蛋壳里好像有剩余很多蛋清,我就看了一眼,碗怎么自己就……”
“忽然觉得好耳熟,”肖子清幽幽道,“和做实验时炸了烧瓶的我真像啊!”
她眨巴眼睛,默默蹲下身收拾,又拿了扫帚和拖把过来,看着鸡蛋和碗叹了口气:“都是碗和蛋自己动的手。”
“……”顾南澈一下被堵了个无话可说。
还有点手足无措,有点丢人。
他在外时的形象向来挺完美,不料到了自己女朋友面前却频频失误,而厨艺更是简直成了过不去的坎,叫他无所适从。
顾南澈僵着身子,又看肖子清闷头打扫浑身都有些紧绷,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对他极其失望,又或者会生气他帮倒忙却忍着没开口斥责,手里的半个蛋壳更是仿佛在嘲笑似的,害他都不知道是该继续拿着还是该扔了。
垂下双眸,视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顾南澈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她抖什么?哭了?
不会吧,气哭了?
结果下一瞬,肖子清的笑声再也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再牛逼的人都有不会的东西,你还非要说会做菜不怕拿刀就一定可以把实验做好……”
她抖得不行,反正就是感觉这事戳到了她的笑点。
笑得到最后都要站不住,硬用拖把撑着身子才断断续续道:“是不是觉得不容易?不瞒你说,每次我做实验也跟你刚刚一样,我真的都没动,它们自己就动手了,不是炸了就是裂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南澈先是木着一张脸,最后被她说得也勾起唇角,默默地去一边把蛋壳扔掉。
这才走到原先放碗的地方,仔细看了一眼,桌上有点湿,可能刚好是水的张力引起了碗的浮动。
但这时候再去解释原理已经毫无意义,他抬手将她捞起来,扶着她坐到外间的椅子上,站在旁边无奈道:“好了,别笑了。”
“嗯,嗯……”肖子清点头答应,可惜本能却停不下来,最关键是一抬头就又看到他无辜的脸,再想到刚才那搞笑的一幕,还有她转过身时他那句震惊的“我没碰”,就笑得几乎要打滚。
肖子清本就长得稚嫩乖巧,平时小表情也很多,但笑成这样却还是很少见。
因为笑得狠了,她的眼尾处都带了些微的嫣红,脸颊也添了一抹说不出的粉。
顾南澈原本还只是劝,等视线不小心落在她的唇瓣,他目光沉沉,声音也喑哑了几分:“还笑?”
“等一下,等一下……”肖子清捂着肚子停不下来。
“怎么才能停?”他又问。
肖子清笑得正开心,根本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这会儿干脆把手上的东西都扔到了一边,捂着肚子摆手:“我再,一会儿,就一会儿……”
话没说完,一道阴影忽然挡住了面前的光线。
肖子清满脸带笑抬起头,就看见顾南澈的脸已经倏地到了她跟前。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这一瞬肖子清竟然清晰看到了他的每一根睫毛。
顾南澈眼睛有神是公认的,其中浓密的睫毛也是绝对的加分项,她之前虽然知道,不过也没好意思凑近仔细研究,哪里想到这笑得正开心,这人竟突然挤到了她的跟前。
肖子清这才发现周围有多安静。
刚才因为要过来看他的情况,怕说话听不清,她把油烟机都给关了。
视线纠缠,鼻息交叠,嫣红的唇近在咫尺,肖子清的笑则彻底僵在了脸上,但顾南澈根本没等她回过神,就突然往前一凑,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可以停了吗?”他问。
“……”肖子清愣在那里,某一刻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冒了一句,“如果没停的话,你想干嘛?”
顾南澈俯着身子,在她的嘴角边哑声道:“没停,那就……”
他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笑了一声:“亲到停?”
“那我现在这样是停了吗?”肖子清呆呆地看着他。
顾南澈地视线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其实这会儿她早就变得有些傻乎乎的,哪里还有笑容,但也许是她平时遇事都霸气惯了,因此难得有这样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好欺负。
人已经送到了跟前,两次触碰她也并没有反感的意思。
顾南澈一只手还搭在她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则覆上了她的肩。
也许是因为靠得近,他的每一次开口都让肖子清觉得好像细微的电流触到,从脖颈到脊椎完全无法控制地窜出一股酥麻,脑中更是噼里啪啦炸起烟花。
有那么一瞬,他说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见。
脑袋都变得空荡荡的,偏偏又好像沉甸甸的,她有点茫然地又“啊”了一声,才终于听见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我觉得,没停。”
说完,顾南澈也懒得再等她反应,原本还按着肩的手转而按住了她的后脑勺,他轻轻一用力,肖子清毫无防备往他跟前撞。
那张完美的俊脸无限放大,顾南澈已经再次吻了上来。
之前两次都只是很轻的一碰,肖子清其实除了觉得软,都还没来得及有其他感受。
但这次却成了厮磨般的接触,他一点一点地慢慢磨蹭着,虽然没有继续深入,却也不想就此放过。
肖子清傻愣愣地坐在那,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炸了。
啊啊啊啊我的天!以后再有人问我跟影帝接吻是什么感觉,我算是知道了!
她无力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本能地攥紧了他的衣摆,只觉得庆幸自己先前是坐着的,否则这会儿她肯定得腿软瘫地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子清忽然察觉到他的舌尖似乎在她唇瓣上轻轻拂过,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感觉简直,简直叫人……
她一下往后退开,动作太大把顾南澈都吓了一跳:“等,等一下。”
肖子清慌乱地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唇,有点语无伦次道:“我,我不笑了,我明明都已经停了。”
顾南澈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
片刻后,他才站起身来:“我去阳台站一会儿,你要是觉得冷,就去厨房待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肖子清的视线不由自主就往某个方向看。
这一看,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
因为今天的球赛,顾南澈本来就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这一下就变得更加明显。
他没再说话,肖子清也坐在椅子上没动,就听到身后某人开了阳台的窗户,估计是在吹冷风降温。
不过下一秒,他倒是“咦”了一声:“地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