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蓝的伤看着严重,但其实比肖子清的还要好点。
他是单纯在制伏与反制伏之间被打伤的,对方并没有对他动用利器,可能也是害怕破相了之后大人物会不喜欢,虽然直到最后那个所谓的“大人物”也并没有出现。
倒是肖子清的胳膊,刚开始还觉得只是一点皮外伤,结果睡了一夜结痂之后反倒难受起来。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不碰的时候倒还好,但稍微用点力就又疼又痒,让肖子清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包扎好的伤口随时可能再次崩裂。
当时对方拿着刀很用力地划过来,她反应已经够快了也没能完全避开。
好在她衣服穿得厚,除了外面厚厚的羽绒服里面还有一件线衣一件衬衣,因此伤口虽然有些长却并不深。
肖子清是没当回事的。
但第二天她跟着顾南澈回到家里准备把行李搬回节目组,才刚一用力就没忍住倒抽了一口气,手里的箱子也不受控制地扔回了地上。
顾南澈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转过身来看她:“怎么了?”
“……”肖子清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没注意用了受伤的胳膊。”
在这方面,她一直很大大咧咧,但顾南澈的视线却在她的手臂停留了片刻,忽然又低头把他自己刚刚收好的行李箱放了回去:“今天不去了。”
“啊?”肖子清没反应过来,“什么不去了?”
“节目组那边还没定,卫蓝今天虽然看着没什么事,但头上的伤还是肿的。”
之所以这么早回来收拾东西去节目组,其实是为了让他们暂时先回到之前那间别墅,到时候视情况而定,随时都能开始拍摄。
如果受伤的两个人状态好那就再好不过,要是实在不行也能剪一点嘉宾相处日常,弥补一下缺失的棚内录制。
顾南澈却干脆地坐回了沙发上:“不去了,你的伤至少也得等明天。”
“突然说不去就不去?”肖子清吓了一跳,“这不好吧……”
顾南澈没说话,而是正儿八经地把本来穿好的外套给脱了,又整个人歪回沙发里,打开了电视,开始调台。
肖子清以为他是懒得再解释,顿时有点茫然地站在那里发愣。
一边思考着这事儿可以这么任性的吗?一边又觉得要是今天真能请假也不错,毕竟昨天兵荒马乱的,说是休息其实压根没一刻消停,神经都紧绷得不行。
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听到他低声问:“你本来,为什么想参加这次的综艺录制?”
这话题够跳跃的,肖子清顿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好:“因为你也在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时我算什么啊?查无此人,糊穿地心,没破千的粉丝数里还有一大半都是青苹果,能参加这种综艺,人家能答应让我来我就该谢天谢地了,我还需要想为什么?不对……”
她觉得这样说还不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又改口道:“准确说,是我还需要想?!”
顾南澈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的确不能用引导的方式让她自由发挥,这人每次一发挥就开始完全不着调。
他决定直击重点,淡淡问:“没有想着要赚钱?想出名?”
“哦,”肖子清也懒懒地靠在了沙发的背椅上,“那当然也想了。”
“既然想了,”顾南澈道,“那就先好好休息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绕了进去,肖子清居然无力反驳,愣了半天才“哦”了一声彻底放弃反抗,把裹着的羽绒服也脱了。
电视里播放着一个最新的仙侠剧,男主角长得其实挺帅气,但在五毛钱特效的作用下显得略微滑稽,这会儿他正双手悬空着弹琴,无形的琴弦发出淡白色的光,瞬间把对面正在挑衅的几个反派击倒在地。
要说这反派的打扮也够厉害的,肖子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也不知道导演和造型师怎么想的,一共三个坏人,每一个都穿得稀奇古怪。
衣服都是混搭拼接风,要么一半是棕色的麻布料,一半则是很骚包的豹纹皮毛,要么在背后插着好几根鲜艳的人造孔雀翎,脸上画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图腾,其中有一个头上甚至戴着长长的鸡毛似的东西。
好好的男主大显身手的剧情,因为对面古怪的造型而显得非常儿戏。
男主角的英勇也因此大打折扣。
顾南澈没再继续调台,而是翻出手机跟阿ken联系,让他和节目组沟通一下明天再正式复工。
肖子清抽空关注了一下他们的对话,本来以为这个沟通过程会比较困难,毕竟临时停工并不是单纯一两个人的事,甚至还牵扯到后期制作能不能来得及,节目是否能如期播出等各种问题。
但没想到很快阿ken就又回了电话来,说卫蓝也还有点头晕,稍微走了几步路就又撑不住了,索性都休息一天明天再说。
电视里已经演到女主角作为新一任魔女从天而降,和男主见了他们之间的第一面。
女主身着一身黑红相间的紧身衣,袖口却格外宽大,被鼓风机吹出飘然的感觉。
刚才还高冷如同神只般的男主突然就愣住了,他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各种慢镜头降临,而此刻的女主浑身上下也都透出了一种“老娘天下最美”的气质。
肖子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尬。”
顾南澈正把电话挂掉就听到这话,转头问:“什么好尬?”
“就这个啊,”肖子清仔细研究着电视里两个主角的演技,“剧情尬,台词尬,造型尬,演技好像……我虽然自己演技不怎么样,但他们真的也好尬!还有这个特效,我的天!反正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真的我完全无法带入看得太难受了。”
好久的惊为天人,这个该死的慢镜头至少给了将近两分钟,顾南澈终于也抬头看到了这一幕,他略微无语地停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种剧,”他看了一下台标,“现在居然也能上星了。”
不过播出虽然是在卫视台,时间却并不是很好,毕竟元旦假期早就过了,工作日的早晨能有多少人会看电视呢?
顾南澈似乎想抬头调台,但顿了片刻,他又放下了拿遥控器的手:“看一看,我跟你说说他们的演技。”
他从原本靠着的姿势换成了坐好,很自然地将她搂进怀里。
冬天的早晨总是清冷的,但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肖子清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变得很柔软很温暖。
他的身上难得穿着淡灰色的针织衫,和肌肤接触时的触觉好到不行。
肖子清在他肩胛处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好,才听他道:“以往你接的很多戏都是这一类的,这种剧要的是当时的热度,可能会用近期比较红的流量明星,但配角上却会用一些有点演技的老演员,一会儿你可以看看。”
他补充:“就是如何在这种烂剧里发挥自己的演技。”
男女主在两分钟左右的相对无言后突然开始进入敌对模式,双方说了两句垃圾话,就又一次开始了隔空大战。
其实这种仙侠剧很考验人,肖子清也经历过。
这些光啊特效啊在现实演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就连后面的背景都是假的,全是绿幕,也大多没有真正的同框,很多时候都是对着空气演。
本来演技就不合格,再没有可以帮助调动情绪的对手,能好才怪!
反正她当时演过一个仙侠剧里的小妖,得对着花瓣里还没完全修成人形的另一个小妖对话,她自己是怎么演怎么觉得不对劲,偏偏导演一直在喊:“好,快一点,我一会儿有事,时间很紧,我们今天所有的戏必须一遍过啊!”
她当时台词都说错了两个字,想着再来一回,根本没被允许。
导演大手一挥就说:“很好,可以了,过!没关系啊,我们后期都有配音,说错了不要紧,好好好,继续下一条!”
肖子清已经完全不记得后来那一幕在电视上看时是什么样,也可能她自己本能地逃避了压根没看,反正那种尴尬的感觉却这么久都没有消散。
每每想到对着空气演戏还要一遍过她就脑壳子疼。
这时候电视里的剧情终于有了改变,依旧是不超过五毛钱的特效,但画面里变成了一个中年男演员,他坐在造型奇葩的椅子上,明显是个反派。
妆容也夸张,发型也离谱,但镜头扫到他时,本来低着头的他却忽然一个抬眸。
没有太多夸张的面部表情,肖子清却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就听到他阴测测的声音:“想要跟我斗,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忍不住“哇”了一声:“这么厉害?”
“这是十年前的最佳男配角,”顾南澈道,“他已经知道如何不受客观因素影响把自己的演技发挥到极致,你看,这部剧再烂,你都不可能去质疑他的演技,这就是本事。”
“也对,”肖子清叹息道,“他这边的情节我看了真的只想骂导演哈哈哈!”
一部烂剧,顾南澈愣是没再调台。
就这样一点一点跟她讲起戏来,譬如这边男主角的眼神为什么看上去很呆滞,因为他的面部肌肉没有动,这边女主角为什么哭得很假,虽然她脸上全是泪却完全无法打动人,因为她嘴角的弧度向上,会让人觉得她在假哭实则快要笑场。
他甚至还讲了一些该如何细微调整就会有不一样感觉的方法,又把几个演得比较好的地方挑出来告诉她听。
肖子清本来被剧情和演技尬得不行,最后还真的摸到了一点门道,开始主动跟他提,哪里该怎样更好,哪里其实还不错,甚至福至心灵地说起这个镜头可能换一个方向拍会更完美。
顾南澈一开始话说得挺多,后来渐渐就成了肖子清在说,他听着偶尔应和一下。
一直把今天的这两集全部看完,肖子清才累瘫了躺倒在沙发上,一看手机,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又想起来一个挺严重的事:“对了,网上的传闻处理了吗?”
“处理了,”顾南澈从旁边扯了一条毛毯耷在她的肚子上,拿起手机问,“中午吃什么?出去吃还是喊外卖?”
“喊外卖吧,”肖子清想了想,“突然想吃韩式炸鸡,还想吃甜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甜点店啊?”
“有,”顾南澈把app打开,“我来找。”
肖子清就干脆不动弹了,缓缓闭上眼睛,过会儿就又躺不住,像只毛毛虫似的拱啊拱拱到了他身边,把脑袋搁到他的大腿上,仰着头问她:“处理完了啊?这么快的吗?我觉得我黑子挺多的,你黑粉也不少,还有卫蓝,他的黑粉更吓人。”
“差不多算是处理完了,”顾南澈说着,忽然摁了一下她的额头,“别乱动。”
等肖子清僵着个脖子真不动了,他才又道,“节目组发了声明,警方也发了通告,我的工作室也发了声明,暂时只能这样。”
“至于网上后续的舆论,还要看情况再定,已经交给公司了。”
顾南澈想了想,把之前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她:“星光娱乐也发了声明,说卫蓝是受害者,不过……他那个公司不可信,现在只能先拖着。”
“哦。”肖子清点了头。
她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已经和顾南澈工作室签了合同,如今也算是工作室旗下的艺人了,一切的公关都将有专业的团队去做,肖子清不混饭圈也不是太在意网上这些事,索性当个甩手掌柜。
既然事情处理得差不多,饭圈小能手许静怡也没再发什么最新八卦来,那大概就是没什么特别大的事。
她的注意力顿时转移了:“我们点翅中吧,想要甜辣酱的,再来一半芝士的好了。甜点我想吃巧克力千层或者奥利奥大幅……”
“嗯,”她又提出新的意见,“或者巧克力毛巾卷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