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来把慕九拉开。
但,你单看慕九那一身肌肉,寻常一两个人,肯定是治不住他的。
上前去的人都被他的拳头挥开了。
八个庄稼汉子挽起袖子,同时一拥而上。
一个从慕九身后抱住他的腰,另外几个,分别抱住他的手脚。
这一刻,慕九像极了一个身上挂满了人的圣诞树。
而江云姝,她此时缩在角落,暗戳戳的低声自语:“打死他,踢他肚子!踩断他的手!最好让他这辈子都不能人道!”
好不容易,人们把慕九制住,刘胜利也被打得差点喘不上气儿来。
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哪里经得住慕九这样造啊?
刘胜利被人颤颤巍巍的扶起来。
他被打得满口是血,又气又怒,“你敢打我,看我不把你们这对狗男女沉塘!”
慕九用力一震,一个旋身,直接把挂在他身上的人全部甩开,宛如地狱修罗般,“沉塘?你试试?”
敢动他的东西?
找死!
慕九那锐利的眼神看得众人心里一颤,纷纷别开眼去。
但要叫刘胜利就这样善罢甘休,却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擦了一把嘴边的血迹,森森道:“不可能?你试试就知道可不可能了,来人,用绳子把这两人捆了!”
“凭什么!”
江云姝突然站出来,声泪俱下的控诉道:“你凭什么这样一手遮天?我们犯了什么事了?你将我们沉塘的罪名是什么?刘胜利,你玷污我不成,就要滥用你作为理正的职权吗?”
刘胜利气疯了,但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小村官,眼珠子一转,马上就反咬一口,“江云姝,刚刚在屋内,是你自己亲口承认了,李家的房子就是你烧的,你还自己脱了衣服来诬陷我!你就是想借此摆脱罪名。”
这话他也没有全部乱说,毕竟江云姝的衣服真的是自己脱的。
江云姝逼近一步,额头上有细小的青筋隐隐若现,“你撒谎,是你想要玷污我!”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村民在刘胜利的指挥下,又要上前,而慕九,则是硬气的捡起了刀。
正在剑拔弩张时,一道人影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满满都是人的院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胜利一见他来,顿时变了脸色,“郭亭长,你怎么来了?”
亭长,就是理正的上级。
小塘村附近一共有七个村落,这七个村落的理正,都归亭长管。
而来人正是此地的亭长——郭毅。
这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五官端正。
听说,他以前原本在京城任职,是个大官儿,后来因为在党争中站错了队,被流放至此。一干就是几十年。
比起刘胜利,他可以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这是怎么了?动刀动枪的?”郭毅没答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慕九,不动声色的将他打量了一遍。
郭毅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见慕九,他就觉得此人不平凡。
一般的人,身上哪来这么重的杀气?
村民给郭毅端来了椅子,郭毅坐下,将几人打量了一遍,高声问道:“你们几人何事闹成这样?”
郭毅手下的这几个村子,只有小塘村是最风平浪静的,从来没有村民闹过事,这还是头一遭。
刘胜利原本就不太爽被一个年轻人压自己一头,这些年就算有事也故意不往上报,因此郭毅问话时,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了周围的一个村民。
那村民就立刻代替刘胜利,尖酸刻薄道:“亭长,是这样子的,昨天晚上,李家的房子被人烧了,我们大家都怀疑是小杂种烧的,但那小杂种不承认,还诬陷村长想要玷污她。”
村民说完,刘胜利便道:“郭亭长,这只是我们村内部的一些小事而已,不劳你操心。”
刘胜利当了这么久的土皇帝,这种时候,肯定不想让郭毅来插一手。
江云姝敏锐的发觉,这件事的转机来了。
她上前一步去,朝着郭毅福了个身,声音很小,情绪也很平静,“郭亭长,我要状告理正刘胜利草菅人命,冤枉我烧了别人家的房子,要将我沉塘!”
郭毅看到江云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毕竟,这是第一个朝他行礼的人。
小塘村本身落后,这里的村民也蛮横,从他坐到这里,没有一个人给他行过一个礼。
哪怕就像江云姝一样,浅浅的弯一下膝盖。
人么,被人尊重的感觉总是好的。
郭毅问道:“那你说说,你烧没烧李家的房子?”
江云姝怎么可能会承认:“没有。”
“放屁!明明就是你烧的!”刘胜利破口大骂。
说完又继续道:“郭亭长,这事没什么好说的了,李家院子着火前的两天,这个小杂种先是咬了掉了人家的耳朵,又打上门,把人家打了一顿,只有她有动机这么做!”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贱种坏事做尽,竟然还可以如此理直气壮?
她就半点不心虚吗?
江云姝冷冷道:“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云朝的律法规定,证有不证无,你觉得是我烧的房子,那就把证据拿出来,否则你就是诬陷!按律该判处你二十杖刑!”
慕九闻言,看了江云姝一眼。
这小东西,还挺有文化?
郭毅也有些惊讶,“你读过书?”
这么说吧,小塘村的人均文化程度,可能就是几百号人摞在一起,都认不完字典的第一页到底写了些什么字儿。
江云姝点点头,“读过一些,只是不多。”
她有观察别人的习惯。
郭毅这个人,器宇轩昂,走路时目视前方,穿着简单而干净,这说明他自视甚高。
但是,他手下的几个村子各自为政,他从来不管,这说明在内心里,他瞧不起亭长这点儿小权,根本不屑管这些事情。
多年的多年的流放生涯,让他有些失意,所以他的眼神里,总有一丝淡然,仿佛对所有事都失去了兴趣。
他觉得这里的村民粗鄙,能让他侧目的人,绝对是有内涵的人。
江云姝跟母亲所学的内容不多,但在此刻,她像只开屏的孔雀一般,全都展示了出来。
果然,郭毅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他转而对刘胜利道:“这小姑娘说得没错,证有不证无,你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