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争吵被突如其来的慌张打断。
沈知言又不知道里面的两人到底有没有穿衣服,只能‘咵咵’的敲着门。
那频率和速度,简直要把门给直接拍下来。
慕九本来就心烦,对着门口大骂道:“怎么又不好了?你老丈人炸了吗?天塌下来都给我等着。”
一般这种情况,再急的事情,沈知言也会缓一缓。
但这次他拍门的速度并没有减弱半分,语气是从未见过的严肃和凝重:“九哥,真的出事了,我进来了?”
慕九意识到不太对,狠狠的看了一眼江云姝,忍着脾气道:“进。”
沈知言几乎就是瞬间破门而入。
“不好了!陈利民送来密信了,官府下剿匪令了,军队最早两三天,最迟五六天,徽州知州亲自带人来!”
徽州,那是距离蟠龙寨最大的一个城池,军事力量不可小觑。
这封密信,陈利民特么的收了两万两雪花银。
江云姝马上就想到了逃跑的李玄琅:“是李玄琅?可是他昨天晚上才从蟠龙寨离开。”
沈知言向来都是笑吟吟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此时的他脸上尽是恨意,那股子一夜屠杀四十二人的人屠气质尽显无余。
“那只能说明,从很早开始,他就已经在着手这件事了。”
一晚上,人可能到不了徽州。
但是最精锐的信鸽,可以飞到京城并且再飞回来。
慕九倒是很平静,“看来,是我们的靖王殿下出手了。”
从他决定要从歌千尘手里抢下江云姝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一天。
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说实话,比他预估的时间提早了不少。
他以为最多可以拖延个两三年。
沈知言道:“没错,咱们跟各州府的关系早已经打点到位了,徽州虽然离得稍微远一点,但逢年过节,也送了过桥费的,没道理突然对我们发难,除非歌千尘出手。”
本来当时都伪装得很好,哪怕歌千尘知道江云姝还活着,也未必能知道是蟠龙寨把人截走了。
现在李玄琅横叉一杠,蟠龙寨危矣。
江云姝虽然憎恶慕九,但连累这么多人跟着她倒大霉,她也无法心安理得。
“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希望还来得及。”
慕九差点啐她一口:“来得及个屁,老子因为救你才挨打,你现在想一个人跑路是不是?”
话虽然难听,但江云姝仔细一想,这才觉得不对味儿。
好像这时候走了,是有点撇下他们独善其身的意思。
“那现在怎么办?以你们的力量,应该是无法对付官府。”江云姝那秀气的眉毛已经快拧成一道死结了。
如果是蓟州那种量级的城池,应该还有一战的能力。
可徽州......
慕九撇下江云姝,对沈知言道:“叫十六堂堂主到议事房议事。”
他起身时,因为动作利落,那宽广的黑色长袍发出衣袂破空的声音,果断又坚决。
那一刻,这个男人的身影竟然显得很有安全感。
都没有给江云姝反应的机会,那两个人就不见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站着的竟然是百里墨。
“姐姐?姐姐??”
江云姝眼神慢慢聚焦:“嗯?”
百里墨焦灼的看着江云姝:“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江云姝好像有好久没有认真的看过百里墨了。
今日才恍然发现,这小子好像长高了一点,脸庞的棱角也慢慢分明了。
穿着一身黑衣,褪去了一点稚气,显得阳刚很多。
“没有,什么事情?”
百里墨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姐,爹来了,就在我房间里。”
那一刻,江云姝的眼前都黑了一下。
跟着百里墨出门的时候,她这才发现,阿锦竟然还跪在她的房间门口。
江云姝忍不住在心里面默默数了一下,这是第几天?
第三天了吧?
还是第二天?
她还以为阿锦早就离开了。
百里墨见她的眼神往阿锦身上飘,解释道:“她一直跪着,让她起也不起,让她走也不走,我看她再跪一天命都要丢了。”
阿锦原本就嗓音沙哑,几天不曾说话,一开口,给人的感觉像是粗粝的磨砂纸擦过木头桌面的感觉:“姝姝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云姝心不在焉,“别跪着了,赶紧起来。”
阿锦双眼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姝姝姐,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下不为例。”
百里墨看见江云姝进屋了,才顺手扶了一把阿锦,“我是真不太理解,我姐给你钱也不算少,你干嘛不走?”
阿锦的双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必须要倚靠在百里墨身上才能站稳。
她瞟了一眼江云姝离开的屋子,声音低哑:“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百里墨当时就‘吧唧’一声松开了手,把阿锦扔在地上,并且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原本,他以为对方会说什么‘誓死跟随姝姝姐’、‘姝姝姐对我好’、或者‘这次本来就是我错了’之类的话。
结果没想到......
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房内——
江云姝踏入的房间,一个修长温润的身影背对着她。
那一袭标致性的白衣几乎是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再一次重逢的时候,熟悉的感觉多多少少冲散了一些猜疑。
“义父。”
百里墨转过身来。
太久不见,江云姝发现这张脸在她的印象里竟然变得很陌生。
“姝儿,许久不回家,连对我都陌生了。”
往常江云姝若是好久不见他,必定会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她本身从小无父,缺乏父爱,在毒医谷的那三年,百里澈弥补了她半生的遗憾。
江云姝面色不变的在桌前坐下,斟了一杯茶水:“义父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你生疏?”
百里澈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缓缓道:“我见过温天韵了。”
江云姝注意到他的用词。
是‘见过’。
而不是‘碰见’。
“那你们说了些什么呢?”江云姝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
是她的身世?
还是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