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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港了!
在长江上航行了十天的“太平洋号”驶进黄埔江畔的,在引水员的引领和驳船的拖驳下,缓缓靠上岸边港口时,船上的水手无不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也难怪,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一笔丰厚的回报——一百元!
而除了这一百元额外的奖金之外,他们还得到200元奖金的许诺,而这笔钱则要等他们再次前往“日本”时才会发放,虽说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但是对于这些每月收入不过二三十元水手来说,已经是巨额收入了,而现在,在商船靠港后,他们有四天的时间去挥霍这笔巨款。之所以可以挥霍,是因为他们还有两百元的奖金。
与船员们的兴奋不同,朱宜锋的神情却显得极为凝重,他心里明白,对于他来说,这里同样也是一个战场,或许不像武昌那样随时都有生命之危,但却也是危机四伏。
“去之前愁,那时愁着这笔生意能不能做成,”
站在船头的朱宜锋对身边的李子渊说道。
“现在回来了,同样也是个愁,这船上的上千包生丝怎么卖掉,以什么价卖掉……”
“东家,这你不用担心,这湖广丝货虽说不比苏杭丝货,可毕竟是低价购得,实在不行,便是降低一直价格,也未曾不可,现在关键是要尽快回笼资金……”
扭头看着朱宜锋,李子渊认真的说道。现在,他已经知道东家此次武昌之行的目的,无非就是逐利而已。
“还有就是这些人怎么办!”
他口中的这些人,指的是船上的船员,这些船员得到了200元巨额奖金的许诺,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保守秘密,等到下次出航的时候,他们才会得到这笔钱,这只能瞒得了一时,将来,这些船员,总归还是后患。
“怎么办?就按原来的计划,咱们在上海这边把要备的货备齐,然后再招募几名船员,等到九江之后,狗子他们还会带一些人上船,慢慢的把船上的人都换成咱们的人,等到……”
话稍顿,朱宜锋看着港内的船只说道。
“等到那时候,这全上海都知道同太平军做生意了,到时候,反倒没人在乎咱们了?”
但可能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吗?
想到仓库中的尚存的近三万条长枪以及上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还有从其它洋行赊欠的火药,在十天前,这些东西或许不值钱,但是现在呢?没准现在上海已经知道了武昌的事件,那些嗅觉极为灵敏的外国冒险家们,又如何不会眼红自己的利润?
那可是数百万两银子的暴利,而自己只付出了多少钱?
想到那笔钱,现在朱宜锋的心底完全被另一种渴望所取代。
“要不然,就趁着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全都运过去……”
心思沉着,朱宜锋不知道,自己这次还有没有那个运气。
一百万发弹药,一万支长枪以及至少一千桶火药、一百门大炮,这是石达开给出的订单,这笔生意可以为自己带来上百万两的利润,至于付款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届时太平军已经打下了武昌,按照历史书上的说法是,其在武昌单就是官银便缴上百万两之多,再加上于武昌城内“抄大户”所得,别说是一万支长枪,就是三万支长枪,太平军也能拿出足够的银两支付货款,而这笔生意不仅能带来巨额财富,甚至能够让自己敲开事业的大门。
真正的事业!
想比于做军火之王,对于朱宜锋而言,他更倾向于在这个时空成就一番事业,这倒不是说是责任心,更多的是野心,那种面对已知历史的一种野心!纯属个人的野心,相比于金钱,权力往往更为诱人!
直到现在,朱宜锋都能回忆起自己在石达开面前的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走错,这小命难保,这不正是权力使然吗?
“东家,上一次您去汉口,说到底靠的是运气,这一次,我觉得,咱们倒是要好好的谋划一番!”
李子渊让朱宜锋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运气,这次航行根本就是运气,对此,他绝不会有任何怀疑。
“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所以……”
凝视着港湾中的船只,看着其中的两艘悬挂米字旗着风帆军舰,朱宜锋的眉头锁成了一团,运气……若是这次运气没有这么好的话!
那说什么事业,可都要成为笑话了,若是这笔生意能做成,到时候可就有了几百万两银子的家业,有了这笔钱,有什么事业办不成?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几万支枪放在仓库中,就是一块令人垂涎三尺的肥肉,只要这上海的枪价一涨,到时候,全上海所有人都会眼红自己,人一但患上了红眼病会干出什么事来?
“嘟……”
突然,海面上的一声汽笛打断了朱宜锋的思绪,望着一般缓缓驶入港内的帆船间喷吐的煤烟,朱宜锋的唇角微微一扬,心底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子临,我们要买一艘新船!”
什么?
“买新船?买什么新船?”
李子渊诧异的看着东家,他要买新船?
“要买一艘大船,要能一次把货都装齐!”
思来想去,最终,朱宜锋还是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大船?把货装齐?”
诧异的望着朱宜锋,李子渊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适应他的那些层出不穷的甚至让人始料不及的想法。
“对,就是大船,要一次能装很多货,这一次,咱们不单要把仓库里的货都运过去,还要把上海租界里各国洋行的存货一扫而空……”
在解释着自己的构想时,朱宜锋的唇角轻扬着,既然他无力阻别人对自己眼红,也无法阻止太平军购买武器,但并不意味着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决之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市场饱和,那怕就是少赚点银子,也是值得的,在短期之内耗费数百万两采购数万支长短枪的情况下,至少在未来几个月内,太平军都很难有足够的财力去购买枪炮,既便是到时候外国冒险家与其接触,其势必也很难卖上高价,如此一来,自然可以暂时缓解他人的红眼病。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一次把数量众多的枪炮卖给太平军,而太平军猛的买下几万支枪炮,势必会耗尽银钱……”
耗尽银钱?
对于沿途要求百姓献纳的太平军而言,他们需要银子吗?显然并不需要,至少现在还不需要。在其攻下南京之前,其一路缴获、抄没得来两千余万两白银,对于他们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缀累,远不如枪炮对其意义更大,相比于将来那些个王爷们在南京将数千两万白银挥霍一空,还不如拿在自己手中,用来办自己的事业。
“到时候,其它的洋鬼子在短期内就无法向其出售枪炮,而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在上海厂,对,设厂制造枪炮,然后将武器源源不断的卖给他们!”
之所以会提到办厂,倒也非常简单,在历史上在上海租界内便有一家美商的旗记铁厂,这家铁厂在成立后的十数年间,不但可以造枪造炮,而且还能制造轮船,甚至可以说,在特定的时间内,其主要的销售对象就是上海的那些外国冒险家,将其工厂中生产的枪炮售予各国冒险家、走私商,再由其售给太平军。
“办厂?造枪炮?东家,你是想和太平军一直把这个生意做下去?”
“做,当然要做,与其让别人挣这笔钱,不如咱们自己去挣,挣到这笔钱,咱们还能办更多的大事!”
看着李子渊目中的不解,朱宜锋露出了微笑,扶着船舷说道。
“子临,等将来你就知道我的想法了,现在我们要开创的是一个时代!”
是的,开创一个时代,一个截然不同的时代,这也许是最后的盛宴,现在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去品尝这场最后盛宴的一些剩菜残羹,从而为将来奠定下基础。
“一个时代!”
尽管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李子渊还是被朱宜锋的言语打动了,就在他的内心因这句话而升出些许异样的情绪时,他的耳边又一次传来了朱宜锋的话声。
“这次回来,除了安排买船、装货之外,更重要的是,同洋行商谈购货事宜,嗯,如果有机会的话,……”
当李子渊处于那种莫名的惊骇与野心萌动间的时候,朱宜锋的一句话却把他拉回现实之中。
“子临,现在,这只是才开始,谁知道将来……哎,反正,这都是将来的事情,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咱们的货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