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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即便是直到现在,李子渊仍然感觉有些愤愤难平,生意做到买凶杀人的份上,这如何能让人接受?
“可不是,东家,你也忒好心了。这么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也许吧!”
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面前的两人,朱宜锋淡淡一笑。
“不过,他也便宜不到那去,是他开的头起得哄要借咱们手里窝着的这笔生丝,把生丝的价格压下来,可现在让他的盛成号用500多的原价把生丝收过去,自然的,也就打破了洋商的垄断,无论盛成号收多少了,100件也行,200件也好,只要他开了这个口子,这所谓的垄断自然也就被打破了,只要打碎这么缝,到时候,再加上习之墨那过来的消息,到时候,这件事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相比于出一口恶气,现在朱宜锋看重的更多的则是利益,他需要保证自己的利益,需要把仓库里的生丝变成现银,而不是烂在自己的手中。
“再说,你们也知道,这做生意,总得用做生意的方式去解决这些问题,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我是留了余地,可实际上,小刀会那边的赔礼也就止于刘子川,除非咱们主动提出来,要梁文佐的脑袋,否则那边绝不可能对他动手,甚至知不知道这号人,都是个问题,况且小刀会的人情也不是那么好欠的,而且……”
对于一些问题,朱宜锋有着非常清醒的意识,如果小刀会那边没有杀人,梁文佐又岂会来自己这里谢罪。
“只要他梁文佐开了这个口子,他的信誉也就毁于一旦,且不说没有了信誉,他以后很难做生意,就是他现在这么抽了那些外国人一个冷刀子,你以为他以后还能在买办圈里头混?这生意垮了,和要他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多少总有那么些区别,但现在朱宜锋真没有闲心同他计较那么多,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不用问,李子渊也知道东家指的是什么事。
“差不多已经谈好了,只要咱们拿出银子来,这船就归咱们……不,就是华远洋行了!”
这几天,凭着在上海无人认识的便利,李子渊非但于英租界注册了一家小洋行,而且还同其它洋行谈下了购船的事宜。
“嗯,既然这样,那就把那艘船买下来,还有,你亲自去见一次那位刘堂主,告诉他我有一件事让他办!”
“东家!”
李子渊看着东家,待其稍做解释之后,他才答应着出去了。刚到门口,朱宜锋又喊住他:
“你嘱咐一下刘堂主,这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到时候,去的最好是自家兄弟。”
李子渊答应着便走了出去。
入了夜,在朱家后宅里,徐灵芸依如往日一般给朱宜锋洗着脚,一边洗,一边轻声问道。
“这事,你当真就这么算了?”
不知为何,徐灵芸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是算了不算了的事情,灵芸,这事吧,现在只能到此为止。”
“那你真的不气姓梁的?”
徐灵芸反问道,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原因。
“这件事可真是气死我了,做生意便是做生意,非得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万一要是害了你……”
“气?”
朱宜锋拉住徐灵芸的手说道。
“气有什么有用?这件事,暂且先停在这,等将来,我再慢慢的收拾他!”
他攥着徐灵芸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徐灵芸,你记着,别的不说,就说那些个当初坑了咱们的洋鬼子,还有其它人,包括他梁文佐,都不要以为现在事就这么完了。早早晚晚,这事咱们都得找回来。”
丈夫的话语,让徐灵芸低下头,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宜锋,咱过平安的日子吧。这次买卖做成了,咱朱家也就已经够好了,钱多了也没用,我算过,只要这几笔生意都做成了,朱家几辈子都不用再愁吃喝了,若是现在这样,虽说买卖是做好了,可你倒是让我整天揪着心。”
看着徐灵芸满目的忧色,朱宜锋心道着你还不知道我想办的大事,要是知道了,不知又会怎么担心,但嘴上却安慰道。
“灵芸,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箭,这生意只要开始了,停不停下来也说由不得我呀!”
停不停下来确实由不得自己了,有时候,人根本就没有其它的选择,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意做出其它的选择。
为了不让徐灵芸再担心自己,朱宜锋用力一拉将她拉到怀里,紧紧的拥抱着。
“灵芸,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你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万事都有我来扛着,你只管做我的好媳妇便成了!”
霸道地搂紧她抗拒的身体,朱宜锋的嗓音带着浓浓占有的口气。
“可,可我害怕……”
猛然抬眼看他,徐灵芸心里虚弱地回响着问不出口的话。看穿她的疑惑,朱宜锋低笑着柔语。
“别胡思乱想了!我要你从今以后再也不用为将来担心——”
他忽然低头,在她来不及防备下吻住她的耳垂,那霸道不失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来了:
“答应我,好吗?”
温柔的话轻易地敲进徐灵芸那早就松开的心里,在其中注入一弯热流。在朱宜锋的爱抚中,她整个人立即瘫软在他怀里,因为他的逗弄、爱抚,她不禁矫喘出声。在他的爱抚、逗弄之下,情难自禁的她不住的摩擦着他的胸膛。
感觉到她的情动,朱宜锋却笑着在她耳边吐气低语道。
“爱我吗?要我吗?回答!”
“嗯……”
一声矫喘的长吟之后,浑身瘫软的徐灵芸只剩在心底无声呐喊的力气……
暮色浓重,江边用木梁搭成的简易码头处,一艘几十吨的舢板泊于简易的栈桥处,在桥边的木柱着悬着几只洋式的玻璃油灯,油灯下,几十个身影正在那里忙活着。
“这么大半夜的,干的是啥活啊!”
苦力打扮的力夫,边嚷着边借着油灯灯光,掀开帆布却只看到一个个码着洋字码的木头箱子。
对于这种洋字码的箱子,他们平时可是没少见过,可这箱子和装烟土之类私货的箱子截然不同,这会是什么东西?
“王大哥,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冲着问话的弟兄后脑壳猛的拍了一巴掌,尤新正又冲着其它的弟兄喊了句。
“都特么别费话,赶紧给我干,把这些货都给我搬上船了,干完活,每个弟兄领十两银子的工钱!”
当然这个银子绝不是香山堂拿出去,实际上为了让香山堂接下这笔“私活”,朱宜锋可是拿出了二千两银子的高价,虽说这费用远高于平时,但相比于收益无疑都是值得的。
在尤新正的督促下,带来的弟兄们一听每人有十两银子的工钱,那里还不会有丝毫磨蹭,立即甩开肩膀干起活来,百斤重的箱子基本上都是一人扛着一个,跑着朝着几十丈外的码头货桥冲去,箱子直接码上舢板,这些常年在码头上干活的苦力,基本上个个都是上下“私货”行家里手,虽是摸着黑,可速度甚至比平时还要快上些。
“快点!再快点!”
旁边的的尤新正看着驮着箱子的往返的兄弟们,心已成捏成了一小把来,看着第一艘船离开在江中将货转上大船的时候,尤新正的心底不由的松下一口气,只要在天明时,能把这艘船装满,不影响到朱东家的“生意”,到时候堂主那边也就有交待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古怪,在一天前,他还想杀了对方,而现在他的所思所想,却是怎么讨好对方,以弥补当初干下的“糊涂事”。
“朱东家是干大事的人,肯定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
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尤新正嘴上却又督促着旁人继续干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