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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呦、嘿呦……”
十几个人不断的划动着舢板,在那江面上“东家在船上”的喊声,更是一阵盖过一阵,而在码头上,爆豆般的枪声更是不时响起,那是太平军的火枪队在朝江面上开枪。
火光!
此时,整个汉口城外,尽是一片火亮,那是被炮弹引燃的房屋在燃烧。看着被映红的夜空,虎口余生的朱宜锋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你是?”
转身看着薛海龙,朱宜锋有些疑惑的问了句。
“回东家话,小人姓薛,名海龙,本为汉口人,与乡亲们一样,不想为乱匪劫夺,还请东家开恩,救我等一命!”
就在薛海龙说话的时候,却只听到近处响起一阵炮声,伴着那炮声,江面上更是响起一阵阵的惨号。
“快,往左边滑……”
几乎是在“快捷号”降低炮口,朝着逼近的舢板用葡萄弹开炮的瞬间,心知船上的人也许把他们当成了太平军的朱宜锋连忙大声喊道,他可不想那边才逃出虎口,这边又被自己人轰倒在这船上……
“大家跟我一起喊,喊沈明……”
在舢板调转航向的时候,朱宜锋又冲着船上的人吩咐道,同时不断的催促着舢板上的人滑快一些。
“姓沈的,东家,东家可能在那些船上……”
瞧着那些逼近的小船不断被打沉,李子渊大声喝吼道。
“东家万一……”
“东家肯定不在这些船上!”
面对他人的质问,沈明沉声应道。
“这肯定是有人想混水摸鱼,东家绝不会在这些船上……”
真的不在吗?
沈明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作为一船之长自己应该干什么。
“姓沈的,现在东家不在,我就代东家作主,我命你不准对这些人开炮……”
对于李子渊来说,已经视朱宜锋为东主的他自然不容沈明这么不混青红皂白的对着划来的小船乱轰一气,万一伤着了东家,那可就全完了。
“李先生,我是一船之长,莫说是你,就是东家在这,在“快捷号”上也是我说的算,要是这些船上是太平军,你我所有人全都得死在这!所以人听着,拿好枪,但凡是靠近船的,一率打死!”
就在沈明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决定时,左舷边却隐隐的传来一阵喊声。
“沈明、沈明……”
一听到到江面上传来的喊声,沈明连忙冲到左舷边,往远处一看,只看到一艘舢板正飞速的朝着这边划来,在船上,还有不断的摇着一面白旗。
“……是东家,只有东家才知道我的名字!肯定是东家!”
当然,也许只有东家才知道白旗的含意,现在的国人大都不知道白旗的含意,可沈明却知道那面不断摇动的白旗意味着什么。
在沈明的指挥下,左舷的水手再没有攻击快速驶来的舢板,不过只是一会功夫,借着那不时映亮江面的炮焰,李子渊他们终于看清了舢板上的人,
“东家,东家回来了……”
东家回来了,听着这个消息,船上的林郁青、于小宝无不是长松了一口气,与船上的其它水手不同,对于他们来说,东家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东家!”
几乎是朱宜锋刚一回到船上,李子渊便连忙走过去,只见东家满面尽是烟土,不过似乎并没有受伤。
“你可算回来了,我,我……”
不过他的话声却被一连串的枪响打断了,耳边响起的枪声让朱宜锋连忙看过去,只见十几名水手正依着船舷往船下开枪。
“这里离岸上那么远,打了也没用……”
“东家,打的是江面小船上的人!”
不等李子渊说完,刚踩着网上到大船上的薛海龙便连忙大声喊道。
“东家,东家,那船上都是咱们自己人,都和小人一样,是,是被乱匪强绑的良民!若不是他们,咱、咱们也没机会混水摸鱼,逃到船上来!”
薛海龙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过只是尽人事罢了,对方是否救那些全凭这位东家的一念,虽是如此,他说话也颇有技巧,先点明那些人的身份,更点明了若是没那些人的帮助,他们也无法逃出生天。
许大勇同样也是紧张不已的瞧着这人,虽说眼下自己活下来了,可毕竟还有其它人,但人微言轻的他,并没有说话,至于其它几个苦力更是怯懦的站在那,生怕别人把自己扔到水里,至于那个小伙计,则好奇的看着船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外国人。
“嗯……”
沉吟片刻,看着船上的人,再看着那些舢板上一张张的绝望的脸,望着码头上拿着洋枪不断朝着江上小船打去的太平军,终于,朱宜锋还是一咬牙,点了下头。
“把他们救上船,带他们一起走!”
得到这个命令后,船上的炮手立即调转炮口,继续轰击岸上,不过就在他们炮击着汉口码头一带的时候,朱宜锋的眉头又是一紧,他看到那些划着小舢板试图逃离码头苦力不断的被太平军打死。
“东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子渊试着问了声,先前的生意明明已经做个差不多了,可是谁曾想,这银子都装上船却生出了这个变数。
“怎么回事,黑眼珠子不能见白银子,姓杨的眼红了!”
可不是眼红,那可是几百万两银子,对于那些太平天国的土老帽来说,几十万两银子或许他们不看在眼中,但是几百万两银子,他们更愿意用更为直接的办法去“付帐”,用刀子付账。
自己可是差一点就把小命交待在了这……就在心下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船身上传出一声巨船,船尾被击中了。
“东家,咱们还是赶快走吧,虽说这太平军的炮打的不准,威力还小,可万一要是伤了船,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在李子渊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几十个苦力逃上了船,他们无不是紧张不已的看着船上的人,目中全是感激之状。
走?
既然已经决定救人了,又岂能只救了一半,就逃之夭夭。
“沈明,给我使劲轰码头,把咱们卖给太平军的军火,全都给炸了,既然他们不愿意出银子,那些枪炮,就是全毁了,也不能留给他们!”
冷笑着朱宜锋冲沈明大声命令道。
“炸毁那些军火,给姓杨的留一个教训!”
至少让那姓杨的明白,这生意不是他那么干的。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码头传来的时候,即便是在城中,杨秀清都能看到那冲天的烈焰——一个巨大的火球滚动着在码头的方向升至半空,随着爆炸声音传来,杨秀清甚至能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颤抖。
那是……
“是,是码头!”
突然,杨秀清的心底涌起一阵不祥之感,难道码头那边出事了!
“快,备轿,本王要去码头!快……”
杨秀清一边喊着,一边大步朝着会馆外走去,在他走出会馆的时候,那江风已经送来了浓浓的火药味,那味道极是呛人。
“怎么,这,这可怎么好……”
从地上爬起来的赵利山看着周围被剧烈的爆炸吓的魂不付体的兵卒,他的眼睛盯着码头,目中尽是恐惧之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想到了是码头上的火药炸了,在那些洋火药爆炸的时候,那些洋枪……洋枪!
想到东王对洋枪的看重,赵利山瞬间便是三魂不在,他知道,一但那些洋枪没有了,他这小命也就难保了!
“本王的洋枪在那!”
站在被炸成一片废墟的码头上,怒气冲冲的杨秀清脸色煞白,在废墟中,他看着地上一根被炸毁的洋枪,冲着跪在地上不断叩头的赵利山便是一脚。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回东王九千岁,这,这……”
叩着头的赵利山面对质问,连忙开脱起自己的责任来。
“那,那姓朱的肯定是,肯定是清妖的间细,他,他他一回到船上,便,便开了炮,对,他不停的开炮,小,小的也也是没有办法啊!还请九千岁饶命……”
“我让你没办法!你这狗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不等赵利山再次乞饶,杨秀清便从身边的卫兵腰间抽过太平刀来,冲着赵利山的头便是一刀,在那脑袋似皮球船喷着血滚远的时候,杨秀清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怒气冲冲的看着江面,看着那远去的洋船,恨恨的骂道。
“姓朱的!你特么别让老子再见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