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灯!
就在那一瞬间,埃克甚至有一种得到上帝宠爱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做好事的回报?艾克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中国人带着满船的生丝试图打开英国市场。但是却遭到英国商人的集体抵制。原因非常简单,一百多年来东印度公司一直垄断茶叶进口,而其他的英国商人只能从事生丝贸易,生丝市场早就被几家大公司所垄断。他们不仅垄断着从中国的进口,同样也笼罩着英国的市场供应。
别说是外国人,即便是作为贵族的艾克也难以插手其中。而中国人在号发布的广告,让埃克看到了插手其中的机会。在中国人承诺在未来十年内保证生丝供应时的基础上,他同几十家工厂主签署了长期供货合同,从而绕过那些大公司的阻挠,作为代理商将中国生丝销售给英国的工厂主。
在未来十年中生丝将给他带来了上百万英镑的财富,但是人总是贪婪的。电灯在未来带来的财富是生丝所无法相比的。
“电灯就像水与面包一样,是每个人生活所不可或缺的!”
是的!
就像是美国人的鲸油一般,每一个英国人都不可能离开。只不过鲸油一直被美国人所垄断资,但是电灯,电灯却是使用煤炭发电,英国拥有世界上最为丰富的煤炭,更为明亮的电灯会迅速取代鲸油,点亮千万英国家庭。
他将会带来多少财富?
一年100万英镑?
200万英镑?300万、500万、1000万……有无数种可能在艾克的脑海中闪动着,他的呼吸变得都有些急促。
当然不是电灯。
从对方满眼的期待与渴望中,黄子云可以感觉到对方眼中的狂热,他立即意识到这位男爵在想什么。现在整个伦敦的上层社会都在讨论着电灯,每一个人都知道其中贮藏着的市场与财富。
但是黄子云却非常清楚,汉督绝不可能同意将电灯以及其相应专利授权予某一个人,电灯是一个工具,是捆绑众人利益的工具,就像于法国组建的法兰西电灯公司一般,那家电灯公司的股东多达数百人,上至皇帝下至法国有影响力的政客以及富人,所有人的利益都被电灯捆绑于一体。也正是得益于他们的帮助,现在斯帕姆罐头公司已经成为了法国远征军的供应商之一,
但是除此之外,必须要给这个合作伙伴一定的回报。通过他去告诉所有的英国人——与中国合作可以带来丰厚的回报,而且中国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合作者。
“男爵阁下,是这样的,中央化工公司刚刚发明出一种新产品……”
将公文包摆在办公桌上,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包摆在台面上,黄子云看着艾克说道,
“你作为我们在伦敦最为可靠的生意伙伴,我们准备优先考虑您作为代理商。”
中央化工公司,对于这家中国的公司艾克并不陌生。作为贵族院上议员的他非常清楚,在几个月前英国从这家公司获得了一种新型火药的专利,尽管它的威力极大,相当于黑火药的十倍,但是在生产上却碰到了问题。不过尽管如此,海军依然对其充满了期待——因为中国人用于少量的炸弹消灭了美国海军,轰碎了俄国人的要塞。这正是海军所需要的,现在第一批产品已经运到了克里米亚,虽然数量有限那是他们造成的破坏,依然在前线引起了轰动,现在前线每天都在督促索要新型炮弹。只不过受限于火药的生产,伦敦不可能像前线提供足够的炮弹。
实际上现在伦敦正在考虑向中国的中央化工公司下发订单,以采购这种新型火药。也正因如此,艾克至于到家公司可以说非常熟悉。
“是什么产品?”
在艾克的注视下,黄子云打开了那外纸包,从现在艾克眼前的是一片丝绸和一片毛呢。
“这是……”
艾克不解的看着黄子云。
黄子云笑道:“男爵阁下你可以仔细看一看!”
接过那片丝绸和毛呢,艾克仔细的看了一下。确实和他过去看过的有些不同,被染成紫色的丝绸以及毛呢,它的色彩看起来更为鲜艳,甚至可以说,他从未见过颜色如此鲜艳的面料。
“是染料?”
艾克看着黄子云惊讶的说道。
“我说对吗?这是种新的染料对吗?。”
在黄子云点头时,艾克把手里的雪茄烟掐灭,然后感兴趣地问:
“这种染料是用什么制成的?”
现在他真的感兴趣了,作为商人的他很清楚鲜艳的染料,同样贮藏着财富。
“这是一种合成的染料,不需要种植。这种无法在棉布上染色的物质,却可以非常容易地染在丝绸和毛料上,而且比现在的各种植物染料的颜色都鲜艳,放在肥皂水中搓洗也不褪色。”
黄子云的解释,让艾克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合成染料?是怎么合成的?”
“阁下,对于商人而言只需要知道它的颜色更为鲜艳,而且价格更为低廉就可以了。”
实际上黄子云也不知道这种染料是用什么合成的,他只知道需要将这一染料打入英国市场,而艾克就是很好的人选——他是英国第三大毛呢公司股东,而且还是颇有影响力的生丝商人。
“当然,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艾克笑着对黄子云说道:
“这东西的生产有问题吗?是不是可以大批量生产?”
能否提供足够的产品才是最重要的,就像那种火药一样,尽管它的威力极大,但是其产量却无法满足军队的需要,甚至后来,英国的化学家发现中国人只是在欧洲化学家的“废纸堆里”找到了这种技术,并将其应用于军事。难道这种染料也是如此?
“当然不会,我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它的生产问题,每年可以生产数百吨甚至更多的染料。”
看着艾克,黄子云笑说道。
“而且你作为我们最亲密的生意伙伴,没有比您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了。”
在他们两人谈着生意的时候,作为旁观者的郭嵩焘显得有些不太适应,尽管欧洲各国的考察,使得他非常清楚,欧洲的重商主义,皇帝也好,贵族也罢,他们无不是涉足到商业之中,即便是国家也无法离开商业,相比于农业,商业上的投资可以带来,更为丰厚的回报。
但在骤然之间,他却无法适应这种外交官要为本国商人谋利的变化。尤其是在看到黄子云你那里同艾克谈判时的斤斤计较时,没有生出世风日下的感觉,但仍然不时的于心底叹着气。
“我们每多赚外国人一两银子,那么百姓的负担就少一两银子!”
想到当初在武昌时汉督的言语,郭嵩焘迫使着自己去接受适应这种变化,学习着商业谈判的技巧,作为访问团团长的他也曾经与那些外国人进行过商业谈判,不过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作为旁观者,而那些谈判更多的是国家间的贸易谈判,有基本的准则在其中。
“……这样,在价格上你再让1.5便士,”
在黄子云没有做出任何让步的时候,艾克忽然又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在陆军采购委员会中的影响力,我想我可以将你们生产的罐头以及其它军需品,列入采购清单之中。”
看着艾克这种*裸的“损公肥私”的行为,郭嵩焘更是睁大了眼,难道他就不担心他的行为给国家带来的损害吗?而且他居然会如此的光明正大,就像是在谈论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一般。
而接下来艾克的话更是让他惊讶的看着对方。
“在克里米亚很多英国士兵,都觉得没有比斯帕拇罐头更好的罐头了,所以我想,我应该更多的考虑到士兵的利益。”
艾克用一种冠冕堂皇的语气说道。
“我可以承诺在战争结束之前,不然会将会从你们那里采购不少于200万英镑的罐头,而作为回报。我希望不仅能够代理这种染料在英国的销售,同时还希望你们转让专利技术……”
面对这个要求,黄子云并没有立即回答,但是他的心里却无法平静,200万英镑,差不多等于700万两银子……这是一个大生意。如果能够做成这笔生意,那么罐头就将会成为一种极为重要的出口商品,而与生丝、茶叶不同,罐头是工业消费品。
对于这种被称为“苯胺紫”的专利转让,府中并不排斥,实际上府里同样也很喜欢这种合作,以专利入股的方式将这些外国人的利益与中国捆绑为一体,借助他们的影响力保护专利,同时获得更为丰富的回报,毕竟在很多时候肥肉不可能一个人吃完,自己吃肉总要留给别人一点汤。
“每年150万英镑的采购吧!”
望着艾克,黄子云说出了他的条件:
“现在我们在南洋设立了种植园,那你,同样出场水果罐头,我想前线的士兵,也需要水果罐头,您觉得呢?”
这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条件,但并不妨碍他继续争取着利益,毕竟对于艾克来说,这些利益是英国政府的,他完全不需要加以维护,他甚至可以籍此换取更为丰厚的个人利益。当然每个人都会这么做,即便艾克不这么做,其它人同样也会。
“当然!”
艾克咧嘴笑了笑,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了他笑说到。
“他们当然应该吃到水果。我的朋友,你的建议是合适的!”
说着他又看着黄子云说道,
“现在我们可以签署合同了吗?”
十几分钟后合同便签定了,表面上这只是一份合同,可私下的利益交换却是未写于纸面上,有时候,即便是西方人同样也会依靠承诺,就像在这个时候,双方都不可能将这一切落于纸面上。
在艾克离开这个房间后,郭嵩焘看着黄子云时他的目光显得极为复杂,好一会儿才感叹道。
“看来有些事情真的学不得,有些东西……这西洋和咱中国一样,并没有多少区别。。”
面对郭嵩焘的感叹,黄子云淡淡一笑,倒是没有太过于强烈的反应,实际上,通过与法国官员的接触,他深知法国的官员比英国官员更为*,不仅法国如此,其它的欧洲国家同样也是如此,清廉的官员,也许只存在于小说之中。就像中国的清官只存在于戏文上一般。
“郭大人,其实的天下的乌鸦真的一般黑,不过,至少现在府中比他们可是好多了!”
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的黄子云又连忙转移话题说道。
“对了郭大人,您准备什么回国?”
“回国……”
黄子云的问题让郭嵩焘一愣,想到阔别9月有余的中国,他不禁心生思念之情。
回国……现在回国合适吗?
欧洲还有好几个国家没有考察,而且在大西洋对岸还有美国没有去考察,所以没有去美国考察那是因为现在府中与美国的关系依然处于紧张之中,虽说通过谈判府中已经巳放了美国战俘,但是现在显然并不适合访问美国,也许可以等到明年。
而在明年之前,应该更深入得了解欧洲了解欧洲的其他国家,比如,普鲁士、奥地利,甚至还有俄罗斯。
郭嵩焘非常清楚,像这样的考察,也许再也没有下回了,所以他必须要抓住现在这个机会,充分了解欧洲的各个国家了解他们的政治,文化,经济以及其他的方方面面。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家!
几点是过去,在外为官时,他也未曾有过太过强烈的思乡之情,但是现在,置身于距离中国万里之远的欧洲,却很容易想家。
在很多时候他总是会在梦中想念家乡的米饭——欧洲即便是想吃完最简单的米饭,也是难若登天,欧洲吃不到大米。上一次吃到大米,还是在荷兰机缘巧合中,随员于一艘商船上买得了几十斤大米。
那终究只是一种思乡之情罢了,相比于此对家乡食物的思念,他更在意家乡的变化。
“这,也不知道现在家里又有了什么变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