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中国来———我在瓷塔周围跳了一阵舞,把所有的钟都弄得叮当叮当地响起来!”
看着图册上的大报恩寺琉璃宝塔的外形,沃克斯的目光中全是浓浓的欣赏之色,甚至想起了与这座塔有关的安徒生的童话。
每当他翻过一页建筑的彩绘,他都会用一种兴致勃勃的眼光去看待这些与欧洲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东方建筑,作为一名建筑师,他非常清楚,每一种建筑风格都有其独特之处。
两年前,原本准备有意去美国发展的沃克斯接受了徐树珊的聘请,来到了中国,他是英国最为知名的建筑师之一,在英国曾经设计和创建了数个花园,他认为的建筑应当直观的融入周围的景观之中。这也为他赢得了荣誉。
作为一名英国设计师,在来到中国之后,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在武昌城内外设计规划了三座公园,同时也直接参加了武昌的城市规划,而他的那种设计理念更是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将建筑融入周围的景观之中,作为百湖之城的武昌有着太多的湖泊,而沃克斯则借鉴了中国江南的园林以及西方的景观设计,将两者完融和在一起,将整个武昌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公园。
也正因如此,此时已经加入中国国籍甚至还娶了一个中国夫人的他才会负责“江北火车总站”的规划。
“我希望这座城市是中国化的,而不是西方化的!”
面对面前的十几位设计师,朱宜锋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希望未来这里的建筑风格都是“汉洋混合”,弗雷德里克、沃克斯,你们来中国已经很长时间了,也对中国的建筑有一定的了解,欧洲式的建筑做为城市场一个点缀当然可以,但是其却不能做为城市的主体,毕竟这是中国的城市!”
所以提到这一点,是因为所谓的“江北火车总站”在未来将会是中国的首都,正因如此它不能够是西洋化的,他必须是中国式的首都。更不能像后世的中国城市一样,千篇一律的所谓的现代建筑,城市之中放眼望去都是相似的高楼大厦、住宅小区都是火柴盒。那样的城市和欧洲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对于朱宜锋而言,他所需要的国都是一座环境优美的、整个城市就像是一座公园一样的“大型公园”,需要的是一个具备中国风格艺术品。不仅仅只是钢筋混凝土的堆砌。
“阁下您是说像这些建筑一样的中国式建筑?”
作为建筑工程师的唐宁指着图册上的宫殿反问道。
“这是一种建筑风格!”
看着唐宁,朱宜锋说道。
“我所希望的那些建筑的主要的架构上和雕饰上面都是典型的东、西方的融合;就从建筑上来说,建筑结构采的是西式结构,但是整体上的样式却很像东方的宫殿式建筑;在雕饰方面,里面大部分都采用西式风格加上东方元素,而外面都以东方屋瓦及斗拱为主要风貌并融入少许西方图像元素。”
看着这些来自西方的建筑师们有些不解,朱宜锋知道他们并不了解中国的文化,甚至并不了解中国的建筑。中国建筑曾与欧洲建筑、伊斯兰建筑并称为“世界三大建筑体系”。相对而言,中国建筑历史更加悠久,体系更加完整。
但是在西方现代建筑进入中国的几十年之后,第一代中国建筑师们面对从天而降的外来文化一时束手无策,如何让现代建筑在中国生根成了最大命题。于是他们试探着在钢筋混凝土建筑上加上屋顶,也就是人们熟悉的“大屋顶”。这似乎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但目的是好的,那就是要拥有“中国式”建筑。随着那些设计师们的不断尝试,他们重新审视中国传统文化的本质特征时发现,中国传统建筑与现代建筑不谋而合,这从根本上肯定了传统中国建筑的价值,也为现代中式建筑找到了出路。
但最终,那一代中国建筑师的努力,却毁灭于战火和其后的政治风云之中,待到了二十一世纪,经济上的崛起使得各地纷纷兴建所谓的地标建筑,北边建了“大裤衩”,南边马上“小蛮腰”跟进;“铜钱”成了“最丑建筑”还没几天,“大铁环”又跳出来抢眼球;这些造型“新颖”的建筑,设计也许出自哪个外国名家,身上也许有着某个名建筑的影子,单挑出来看也许都不错,但放在我们的城市,却不那么和谐。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对自身“式”的迷茫。任何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都有自身的特点与活力,这是建筑的“核”。只有坚持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才能吸收外来文化的营养,丰富和发展本土文化,从而产生适应时代并专属于自己的“式”。
“这样你们负责城市的整体规划,我希望这座城市是宜居的、是一座园林,至于那些建筑嘛嘛……”
沉思片刻,朱宜锋想到了之前看过的工部大学堂模型,正是那栋学堂主楼让朱宜锋动起了修建“中式现代建筑”的念头,。
“要不然,去工部大学堂看看?”
工部大学堂是工部创办的工部学堂的“升级”,在各部学堂之中,论其规模其与户部学堂相仿,但随着一个个厂矿的建设对于专门人才的需求则在不断的增加着,为此工部学堂更是几经扩建,而其去年招生多达465人,现在仅在工部学堂教学的西洋教习就多达五十六人,而今年工部学堂更是计划扩招至800名学生,而工部大学堂正是因其扩招而兴建。
因为正值寒冬腊月,不利于混凝土施工,所以其工部大学堂的主楼以及校舍主体大都停工,停工后的工部大学堂内显得冷清清的,当朱宜锋来到这里的时候,整个大学堂内几乎没有任何人。
又一次置身于工部大学堂主楼前,看着这个已经完成主体施工,显露出其雏形的主楼,朱宜的目光中尽是欣赏之色。这栋大楼的主体二层,主门正立面由四根方柱支起一个是人字形的屋脊,二层上边是个长坡的塔式四方屋顶,两端及侧面的入门处形制相似,与主门设计相呼应。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主门一边的塔楼,尤其是塔楼的攒尖屋顶,颇有宋代时的重檐五滴水造型之风。在精致的细部设计衬托下,方形塔楼丝毫没有突兀的感觉。
这是武昌第一栋真正意义上的将中国传统式样建筑与西方现代建筑技术,准确的来说是与“铁骨混凝土”技术结合在一起的房屋,实际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钢筋混凝土应该算是中国的“传统工艺”西方没有任何关系——尽管这一技术是由法国园丁莫尼哀于1867年发明的,但是在这个时空,在武昌的重建过程中,却在朱宜锋的主导下大量应用了这一技术。
尤其是在钢的生产问题解决之后,与欧洲要等到十几年后才应用钢筋混凝土制造花盆不同,在武昌的重建过程中,因为无法提供梁柱所需的大型木料,所以便采用了铁筋混凝土梁柱,也正是从那时起,这一技术开始于武昌得到应用,而且其应用越来越广泛。
所以……这种新型的建筑技术,应该说是“中国的新型建筑工艺”。与西方有什么关系?现在欧洲人用水泥加沙子制成混凝土,盖楼房、修桥梁。他们所利用的仅仅只是混凝土良好的黏结性,仅此而已。
钢筋混凝土是我发明的!
又一次朱宜锋暗自得意起来,这一技术将会成为“中国的传统工艺”,相比于其他建筑原料,钢筋混凝土既能承受压力,又能承受张力,造价还便宜,甚至就是在后世禁用的钢筋混凝土的预制板,在这里也得到广泛的应用——其成本比木制楼板更为便宜,而且更为耐用,不需要考虑白蚁等虫害的威胁。现在钢筋混凝土这种复合材料正在成为土木工程建筑中的主角。
“没错,与西方无关!”
朱宜锋于心里这般嘀咕着,看着眼前的这栋工部大学堂的主楼。他甚至有些期待看到其全部完工后的模样,会不会像宫殿一样壮观。
“也许应该把这个设计师找过来,让他去教教那些洋鬼子什么是中国特色!”
这般自言自语时,朱宜锋意外的看到雪地中,有一个人正抱着画板,坐在一块石头上,似乎总在那里画着什么。
这么冷的天,他就不嫌冷?
走近了了,可以看到他画板上的画,是工部大学堂主楼的水彩画,准确的来说是那正门二楼门窗边的吉云,他正在勾勒吉云,可以看到在那些吉云的构型中借鉴了西方建筑中的花卉的造型,花纹显得极为复杂。
“如果在这里修改一下,也许效果更好!”
注意到其似乎碰到了问题,作为旁观者的朱宜锋便以后世的欣赏眼光提醒道。
“没错,对这样的话,就不像刚才那么唐突了……”
郭子明点头赞的同时,又回头说道。
“你也是建筑……”
话还没有说完,看清身后人的模样,郭子明连深鞠躬见礼。
“臣见过主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