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巳年,九月初二,西洋历1857年,10月19日。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秋老虎肆虐着大地,大地被这秋日灼烤出了一股股的热浪,自地升腾的热浪扭曲着人们的线线。
在这热浪灼烤着大地的时候,一队队第一步兵旅游的官兵,手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断垣残壁的掩护下,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的城墙,甚至不时的把头抬向天空,他们在等着海军的炮击,他们的神情各异,新兵们显得有些紧张,至于老兵则是闭目养神的悠闲模样,至于的军官则不时的看着怀表,尽管怀表的分针各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这一刻,天地间是宁静的,空气中嗅不到任何火药味,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此时气氛的紧张,在距离仪凤门最近的断垣残壁间,军官们不时的看着怀表,汗水顺着帽檐滴了下来,但却不抬手擦汗,有些紧张的士兵们拿起水壶,不顾班长和军士的斥责的眼神,大口的喝着水,他们更是不时的将手伸到腰间,握着转轮枪的握把,那掌心都浸出汗了。
别说是这些官兵,就是在少数的几名随军记者们,同样在等待着,期待着,他们更是架好了相机,用一块块玻璃底片记录下这一刻,他们知道自己将记录下什么,他们将要记录的是一个国家命运的根本改变。
陆地上气氛紧张,而在长江上,“丰海”号的舰艏直指着仪凤门,此时它甚至放下的船锚,在舰艏处,黝黑发亮明瞠如镜的炮身直指着前方,直指着仪凤门,舰桥上几名军官正在那里,手拿着铅笔和笔记本在记表尺,同样也有几名军官在那里的测量着距离。
而在“丰海号”舰艏的炮房内,火炮军官最后一次检查炮台和火炮,而几枚新型“穿甲弹”已经通过蒸汽吊机吊至的炮房,重达数百公斤的炮弹耸立于炮尾,测远室和指挥所都已经作好的准备。
原本应该在打上两炮进行试射,以保证炮弹可以击中城墙最薄弱的环节,但是许山多这个广东渔民出身的“丰海舰”枪炮长,在几经瞄准之后,向海军提督拍着胸膛说保证首发命中。
作为“丰海舰”的枪炮长,他可以说是海军中炮术最好的军官,在海上的演习中,他曾经三炮便击中了5000公尺外的靶船,那是在波浪起伏的海上,而这却是风平浪静的内河,尽管军舰横于江中,但是在舵手的努力下船依然稳稳的泊于江中。
而“丰海舰”附近的江面上,以“镇北号”为首的四艘军舰上的254公厘舰炮,同样也直指着城墙,黝黑发亮明瞠如镜的炮身,斜指着公里外的目标。
置身于丰海舰上,沈明不时的拿着英国产的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城墙,偶尔的他会询问身边的参谋官。
“前沿联络点建立了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时,他才继续默不言语的站在舰桥着,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可以看到在这几艘军舰的附近都漂着一个浮锚,浮锚上系着电线,电线联接着军舰,而电线的另一端则连接着陆地,那是电话线,前线就是的联络点就是通过这几根电话线与军舰进行联络。
“11点15分!”
从腰间取出怀表,“哒”的一声把怀表合上。
“准备战斗!”
终于,通过传声筒听到舰长的命令后,许山多立即大声重复着命令。
“距离一千八百公尺!”
测远室里的测远手报告出了距离,而这个距离几乎不需要瞄准,直接直射就可以了。
“装弹!”
枪炮长的命令被重复着。
几乎是从军舰泊停之后,这些炮手们就一直在等待着开炮,长时间的等待甚至都有些迫不急待了,不过是命令一下,立即欢呼着开始为战斗进行最后的准备。因为254公厘舰炮口径过大,所以它并没有采用金属弹壳闭气,而是采用了最新式的断隔螺式炮闩,这种炮闩不需要金属弹壳,只需要通过橡胶闭气环境既可实现炮膛闭气,在海军看来这种炮闩更适合大口径火炮。
“往死里打这群孙子……”
兴奋的叫嚷着水兵们用吊车把沉重的炮弹吊高,然后将其又塞进炮膛,随后又将一个药包塞进炮弹膛,按装引火药和拉火栓后,最后合上炮闩,旋转半圈实现的闭膛。
“瞄准些,咱们这一炮可是海军的脸面!!”
炮房内上响彻着炮手们兴奋的叫嚷声。
“就是,可不能让那些泥腿子瞧不起咱们……”
尽管现在海军还很弱小,但是军种之争,却不可避免的出现在陆海军之中,毕竟陆军有着他们的荣誉,海军同样也有自己的荣誉!
“长官,能一炮命中吗?”
顾云程有些担心的问炮术长。
“一炮打不中,不还有四艘镇字级嘛?一门百发百中谁都做不到,可几门炮百发数十中总可以吧!只要炮多就行……”
许山多直接给出了一个有些另类的答案,做为炮术长的他,尽管在训练中从来都是用“百发百中”去要求下属,可在实战中,他却非常清楚,炮的数量决定最终的胜利。
五门254公厘舰炮,只要有一发炮弹击中,都可以重创城墙,然后,然后就是慢慢的轰,总能炸掉那段城墙。
“放心吧,这个距离,随随便便拉出一个海军的炮手都能打中它!”
许册多安慰着顾云程,这个不过只有二十一二岁少尉,确实,这个距离真的不远,如果这么近还打不中,那么他们还真不佩当海军。
“这一炮打完,下一炮你来负责!”
“是!”
炮身这么直指着远处的南京城墙,而许山多则看了一眼怀表,还有一分钟!
“哒哒……”
时针慢慢的走着,每一次转动都是那么缓慢,在炮房内,许三多的耳朵沾着传声筒,传声筒直通舰桥,他在等着长官的命令,此时的炮房内,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
所有人都摒住的呼吸等待着炮击,如果不是汗水不时的从水兵们的额头滑落,恐怕会让人以为他们在一个个塑像,江风吹入炮房,水兵帽后的飘带随着风飘动着,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命令。
舰桥上,传令官也和其它人一样,注视着提督,身为海军提督的沈明看着手中的怀表,他重重将表盖一合,在点头时,他的口中迸发出两个字。
“开火!”
传令官的喊声从传声筒内传至炮房,简单的两个字。在那两个字传出后,许山多立即重复着这两个字。
“开火!”
没有其它多余的话语,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在这声命令下达的时候,作为炮长的顾云程亲自拉动的拉火绳。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柱从炮房处的炮管涌现,一个黑影似乎从火柱中飞了出去,刹那间,在一团爆焰消失后就有一团白色的烟雾笼罩着整艘军舰,炮口的冲击波甚至在水面上激起些许波纹,空气中满是刺鼻的硝烟味,炮架伴着后座向后退着,退到架尾冲阻柱后,又开始顺着炮架缓坡,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的复位,在水兵们立即吼叫着推动着炮身,以使火炮更迅速的复位。
而对于南京仪凤门附近的太平军来说,他们先是听到空中传出一声尖锐而又沉闷的啸声,然后下一瞬间,他们甚至能够感觉到像是有一个巨锤猛的锤击着城墙。
这是怎么回事?
城墙上的太平军都被吓了一跳,因为穿甲弹采用延时地关系,炮弹并没有立即爆炸,高速飞行的穿甲弹轻易的穿透了了厚达数尺的城砖,然后撞上了夯土,在夯土中撞着,挤压着……,以至于在城墙上的太平军几乎都能听到炮弹穿透城砖和夯土时发出的响声。
“完了!”
不知为何,陆顺德的心底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置身于阅江楼前,之前从望远镜中看着军舰上那巨大的舰炮时,心底就升涌起一阵不祥感,那种巨炮让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其威力,更何况在之前的几个小时,在它的炮口下,一座座炮台被摧毁了,现在,它的炮口直指着城城墙。
此时那种不祥感,终于得到了印证。
几乎是在那如同万斤巨锤般的炮弹猛的击中城墙的瞬间,在城砖迸飞的时候,他的心也和那城墙一样,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粉碎了。
重达数百公斤的炮弹一直“钻”入城墙差不多有四米深才停止下来,在声音消失的时候,城墙上的太平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他们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他们似乎看到了脚下的城砖膨胀起来,下一瞬间,伴着一阵有些沉闷爆炸声。穿透了数尺厚的城砖和夯土的炮弹在城墙的内部爆炸了,原本看似异常坚固的城墙扭曲着、变形着,数以吨计的砖块、夯土被内部的猛烈爆炸抛向了天空,看似坚固无比的城墙瞬间发生了滑塌,数以吨记的砖土滑入护城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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