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阳光照在船的甲板上,几只海鸟在船头处伴飞着,船头划开了平静的海面,此时这片大海依旧是波光粼粼,海上白帆点点,一幅宁静祥和的太平盛世场景。
在这片海域上航行的船只,既有来西式的帆船,也有中式的帆船,同样还有一艘艘来自各国的蒸汽船,蒸汽船的烟筒喷吐着烟雾,而在不远处还可以看到摇着橹的中式小帆船。东方与西方两个文明就是这样触碰在一起,这种撞击无疑是最痛楚的,因为许多人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而在这种撞击中之中,在这种茫然之中,有的人成为了新文明的开拓者,有些人则选择了保守?
谁才是未来?
或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未来,但是他们仍然在适应着、适应着时代的剧变。
离开中国已经三年有余的“东方号”蒸汽帆船,终于归国了,在它驶入零丁洋的时候,船上的人们看着这片海域,就在几年前,就在这里,中国的海军曾经重创了在亚洲耀武扬威的美国舰队,也正是从那一天起,督府才成为令人正视的力量。
此时,这艘船上的那些远航归来的游子们,终于驶抵他们的目的地——广州。
对于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当船驶近珠江口的瞬间,在他们看到祖国的山河时,那泪水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每一个人都用激动的神情注视着祖国的山河,尽管只能隐隐看到陆地,可即便是如此,呼吸着那空气时,他们仍然生出发自骨心的亲切。
“嘟……”
突然,一声汽笛让这些激动不已的游子们从激动中清醒过来,他们看到一艘涂成灰色的军舰向他们拉响了汽笛,那是海军的军舰。
这是一艘南洋舰队的军舰,在军舰上的军官发现“东方号”后,立即鸣响汽笛,并打出旗语信号:
“欢迎留学归来的学子。”
这是一种无言的欢迎,只是这一瞬间,“东方号”上游子们就感受到了国家对他们的迎接。就在船长命令用旗语回应时,礼炮鸣响了。
在这平静的海面上响起礼炮时,“东方号”上游子们不禁用手扶着船舷,在这一刻,他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升涌出一阵异样的情感,他们知道只有在未来努力的工作,将西洋的科学带回国内,才不会辱没了这样的盛情,不会辱主公为送他们往西洋留学花费的巨款。在这种心情的激荡之中,“东方号”驶入了珠江。
“珠江比过去更热闹了!”
作为广州人的罗威看着珠江上的一艘艘洋船,有些激动的说了一句。
在他离开广州的时候,曾经目睹这座城市在慢慢的衰退,而现在,这座城市再一次崛起了,在新加坡补充煤水的时候,他们了解了许多国内的新闻!
几个月前,义军就打下了南京,现在督府已经迁往南京。还有就是四川总督投诚,甚至就连同被满清的那个同治皇上视为中流砥柱的曾国藩也于南昌举义了。整个江南已经完全重归汉人。
这些好消息曾经让他们激动的久久不能入睡,这样的巨变是他们未曾想到的,尽管他们同样期待着,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一切来的会这么的突然。
但是对于罗威这个广州人来说,当他看到珠江上的洋船时,他就知道,广州又一次活了起来。“汉粤铁路修通了!”
而这也是他们于广州靠港的原因——他们将会从广州乘火车前往武昌,再由武昌乘船前往南京,这样相比于乘船,速度更快一些。
“快看!”
突然,在船靠港的时候,顺着朋友们惊喊声。罗威朝着码头上看去,只看到码头上站满了一群穿着汉式官服的官员,领头的是一位穿着二品公服的官员,肯定就是广东巡抚左宗棠了。
看着“东方号”缓缓靠港,左宗棠冲一旁点点头,早就准备好的下属立即命人点响鞭炮,在锣鼓喧天中,舞狮的师傅更是舞起了狮子来,一时间整个码头的气氛都显得喜气洋洋的,这是左宗棠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他希望船上的那位同乡亦或是随员,或者那些从英国、法国、德国、美国等地学习了近四年的学子们,都能够感受到回家的感觉。
在左宗棠看到了船上飘扬着的旗帜,看到那面五行旗时,他不由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作为广东巡抚的他,自然很清楚,现在府里一直都是升赤旗,郭嵩焘的座船怎么会升五行旗?
而对于船上的郭嵩焘来说,他并不知道左宗棠的诧异,同样换上一袭朱色二品公服的他,看着码头上亲迎的人们,听着那锣鼓喧天声,更是激动不已拱手过顶的回着礼,嘴里更是不住的喃语着。
“如何当得!如何当得!”
直到下船之后,郭嵩焘仍然不住的向左宗棠表示着感激,而左宗棠先是好言安慰他,然后才对他说道。
“主公特意来电,命兄务必以大礼相迎,云仙此行数万里,为国考察西洋诸国,可谓是劳苦功高!莫说是兄于此迎接,纵是乘船赴江口相迎,亦实属应该之事,只是文武殊途,兄虽是广州巡抚,却无权干涉军务,不能往江口迎接,还请云仙切勿见怪!”
郭嵩焘那里会见怪,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迎接的场面会如此隆重——整个广州大小官员都来到了码头,而且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
“季高兄折煞小弟,折煞小弟了!”
郭嵩焘连忙搭手方道,随后双冲着南京的方向拱手说道。
“小弟能得主公如此厚待,唯粉骨碎身以抱主公知遇之恩!”
那略带些寒意的风吹动着他的发须,此时的郭嵩焘在说话时,那目中甚至闪动着些许泪光,神情更是显得极为激动。
“主公厚待我等臣子,这是世人皆知之事,云仙,你我先上马车!”
亲近的挽着郭嵩焘,左宗棠压低声音说道。
“云仙,我们车上再说!”
左宗棠这么一说,郭嵩焘立即明白了,点点头,然后便随左宗棠上了马车,在马车朝着火车站驶去的路上,左宗棠抱歉道。
“云仙,这广州城,这次你怕是不能去了,虽说为兄有意于府中设宴欢迎云仙归国,可是参军府有命,云仙你一到广州,就要立即北上,不得有误!”
参军府!
听到是参军府之命,郭嵩焘立即有些疑惑的看着左宗棠,只听左宗棠说道。
“虽说今天是腊月二十一,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云仙你也数年未曾返乡,但公务紧要,你还要再委屈委屈,先去南京!”
对于自己的这个同乡,左宗棠并没有做太多的解释,而是直接传达着参军府的命令。
“季高兄,可知府中为何督促小弟回国?”
郭嵩焘试探着问道,而左宗棠则随手从一旁拿出几份报纸。
“你先看看报纸!”
其中既有《广东时报》,也有《珠江日报》、《粤闻报》等报纸,这些报纸都是广东的报纸,郭嵩焘接过报纸一看,很快便明白了原因。
“北伐!”
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左宗棠,郭嵩焘吐出两个字。
“季高,你的意思是,府中决心北伐了?”
左宗棠摇摇头说道。
“不是府中决心北伐,而是自我义军轻克南京之后,这几个月,各地民心思动,仕绅贤达无不请主公北伐以定中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完这个年,军队肯定是在北伐的!”
“能打赢吗?”
话一出口,郭嵩焘便自嘲道。
“瞧我,这出门几年,连这都分不清了!”
既然义军能轻取南京,北伐自然也没有问题。
“军事上完全没有问题,虽说这几年满清也练了一支洋枪队,可也就是练个模样,上个月,在邯郸,虽说满清的洋枪队击退了石达开的北伐军,可他们的伤亡也不少,况且现在义军有三十万大军,如果挥师北伐的话,肯定没有任问题,现在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北伐的问题!”
左宗棠的几句话中透露出大量的信息,让郭嵩焘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石达开北伐受阻,清军受创,显然,这更有利于主公北伐,但为何他会说,现在的问题不是北伐。
若不是北伐,那又会是什么问题?
“还请季高兄明示。”
郭嵩焘看着左宗棠追问道。
面对郭嵩焘的发问,左宗棠只是沉默着,好一会之后,他才说道。
“三个月前,主公抵达南京后,便直接去了孝陵,孝陵残败之状,实在是令人痛心不已,主公身为高皇之后,更是痛不欲生,疾呼不孝……”
有些话不需要左宗棠说的那么直接,在他委婉提及这件旧事时,郭嵩焘瞬间便明白了其话中的透露出的来信息,他的双目瞬间睁大,而后又恢复正常了,这时,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府里会令他回来,不是主公之命,而是参军府的之命。
当然也明白了,为何让自己立即赶往南京。
“那现在两位参军的意思是?”
“不是两位参军!”
左宗棠摇摇头,盯着郭嵩焘说道。
“而是所有人的意思!包括你郭云仙,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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