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卿眸中晦暗不明,眼里的冷硬褪去,发色恢复漆黑如墨,只留发梢两寸雪白,一双明察秋毫的美目流光溢彩,柔软地盯着慕浅栀。
“阿姐…”慕浅栀缩涩了一下,懵懂地眼神看着自家姐姐,“我是小栀啊…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夜里跟姐夫闹得太晚了?”
“说说看,”慕南卿不动声色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稍作休息,轻抚着慕浅栀的头发,“为何要偷窥长姐的床笫之事?”
“我…我好奇嘛!”慕浅栀搅着衣袖抬起头怯怯道。
慕南卿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含满了寻味之色,美艳而危险。
慕浅栀下意识心里发怵,硬着头皮继续扯:“都说闺房之乐胜过天伦之乐,我也想来玩…”
越到后面声音越小,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把头埋下去闭嘴了。
“阿姐你别盯着我嘛…”
“慕浅栀是吧?”慕南卿眼里的柔和收敛,面瘫似的抬起眼帘,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
慕浅栀立刻如获大赦,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心说可算是糊弄过去了,长姐说话可真吓人。
然而慕南卿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却彻底让慕浅栀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抬头。我没精力听你扯谎,”慕南卿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尤为具备压迫感,勾唇莞尔道,“为了一个叫萧明哲的男人。”
“阿姐…我…”面前的慕浅栀听闻这三个字,顿时形如惊弓之鸟无处可依,仓皇地抬头,“不要告诉爹!小栀求姐姐了!”
“你可知道那萧明哲是谁?”慕南卿眉心终于蹙起,眼里显现出平生少见的伶俐之色。
“当朝…二皇子?”慕浅栀犹犹豫豫地回答道。
语气犹疑、眼神飘忽,显然是自己也不确定。
慕南卿自然不会告诉她正确答案,更不可能说这个名字是她随口讲出来套她话的,听到这三个字,不由得轻笑两声。
“阿…阿姐?”慕浅栀不明所以抬起头,茫然道,“姐姐为何发笑?”
“我啊,当然是笑你蠢。”慕南卿话音落,在慕浅栀尚且未能理解之时劈手钳住她的脖颈,目光银寒到了极点上,“漏洞百出的幻境,也敢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
命门被钳制,慕浅栀脸上的表情从开怀变成了迷茫,双目呆滞愣愣唤道:“阿…姐?”
慕南卿双眸微眯,内心毫无波澜,出手干脆利落,只微微用力,几乎未感受到阻力,手中纤细的脖颈便如轻烟般散落。
周遭场景崩塌,虚幻的世界如泡影般寸寸崩毁。
慕南卿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上好的白稠软帐。
场景变幻过于迅速,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新奇感受。
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慕南卿顺势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中央,扯过被子嗅了嗅,一股檀香的味道,是萧宸玖常用的香薰。
只闻其香不见其人,她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抽身而起,却被来自脊梁骨猝不及防的刺痛按了回去。
“嘶……”
慕南卿并不感到意外,苦着脸伸手抚了抚,回身望去一片紫青,还隐隐约约散发着化瘀药膏的清香味。
大致是已经擦过药了。
白稠就在这时候抖了抖,一颗洁白如雪的毛绒绒大脑袋瓜从底下拱上来,“嘭”地变成了一位御气满满的女人,两三下将白稠帘大赖赖扎在床角处。
只穿里衣的慕南卿眼底毫无波澜,平缓与其四目相对。
“你,是谁。”女人对上慕南卿的目光,先是行了一礼,遂而发问。
呦呵,这倒是有意思了,刚刚用幻术袭击她,这会儿又不知晓她的身份了?
慕南卿一点儿也没掩饰,在床上躺得好好的,甚至还把被子拉了上去,冲着女人莞尔笑道:“既不知晓我是何人,为何给我见礼?”
女人满脸严肃,端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定定看着慕南卿腕骨处露出半截的羊脂玉手镯:“悦诗风吟乃城主极度珍视之物,我追随在他身边八、九年余,从未见此物离开他身上。既然它今日出现在您的身上,想必您便是城主夫人。”
“这么说来,倒也没错儿。”慕南卿微微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人,语气缓慢柔声道,“闻名玄修界的一水护城大长老,竟然是人和妖精的混血儿,也是稀罕。”
话末,慕南卿淡定地移开目光:“萧…你主子人去哪儿了?”
“城主率本分舵势力倾巢而出,搜剿所处飓风山脉的明月城势力,暂时不在分舵中。”女人面无表情回答道。
慕南卿垂目沉思,心说萧宸玖当真耍得好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行事果断、手腕也够硬。
以几个鬼卫将计就计诱敌深入,再亲自率领部下将其瓮中捉鳖,心思之缜密令人防不胜防。
突然,慕南卿余光捕捉到床边女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她美眸微眯,心下了然,食指漠然拂过眉峰,笑靥如花道:“我看你的神色,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呀?听我一句劝,自古人妖两殊途,且萧宸玖此人非你良人。从前、现在、以后,你都只是他的属下,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也莫要把我当成好拿捏的角色,当心没了小命。”
慕南卿自幼便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又事关她家相貌招蜂引蝶的大白菜,不得不先一步发出警告,免得她日后发怒捏死谁,人家装冤怪她没把话说清楚。
女人眼皮子明显抽搐了下,自榻边后退三步:“夫人想多了,老身自幼不擅言辞,但对城主唯命是从,夫人是城主认可的人,老身自然是喜欢的。”
“哦~是嘛?”慕南卿面带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以手撑着床榻起身,眼神从上至下将女人打量了一遍,“那你这身衣裳是怎么回事儿?云绣竹浅墨色衣裳,这个款式可不多见,难不成是撞衫?”
“夫人初次见面便管老身衣着?”女人扯着衣裳往后撤,面对慕南卿不怀好意地眼神唯恐避之不及,嘟嘟嚷嚷半响才道出一句,“巧合罢了!”
慕南卿笑得更好看了:“实不相瞒,这衣裳从版型到花色,都是我亲手设计、请绣娘制作出来的,你这巧合还真是光明正大。
还有你的头发,那两寸雪白这般明显,你当本尊瞎还是傻?再学我剃光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