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锵~”
三声清脆的锣响,拉开了梵音会“乐魁”的争夺序幕。
首先出场的选手,是一位豆蔻少女,那肤白如玉,恬静柔和,乖顺讨喜的小模样,正是与李曜有过同行之缘的熟人,敦煌县令李通之女李音音。
音音小姑娘穿着一袭绿绫齐胸襦裙,挽了一条雪白披帛,头上梳着象征未出阁的垂鬟分肖髻,发间斜『插』了一把小玉梳,看着颇为俏美可爱,而在她的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两名同龄的小婢女,一个怀抱古琴,一个手拿琴案,待到两名婢女布置完毕,音音小姑娘缓缓而坐,轻轻抬起玉葱般的两只小手,开始抚琴弹奏,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闺秀的高雅风范。
只是她似乎有些怯场,神『色』略显紧张,嵇康的一曲《长清》,弹奏难度其实并不算高,可她刚起头就失了一次音准,随后更是连连出错,心急意『乱』之下,不由求助般地看向了自家的父亲,李通当然知晓此非女儿平时的正常水准,连忙以眼神鼓励女儿镇定下来,李音音的发挥这才有所好转,渐渐把一种清洁无尘之感,总算较好的演绎了出来。
有道是“古琴娱己易,娱人难”,场下除了极少数文人雅士,绝大多数的听众也只能听个热闹,什么地方走音,什么地方跑调,根本就搞不清楚。
而且,李音音之所以发挥不好,也是因为第一个登场者所承受的压力,往往要比后来者大得多,再加之年纪较小,李家又是沙州本地响当当的豪望,某些评审之人难免会有同情和巴结的想法。
于是乎,当音音小姑娘一曲奏完之后,大多数评审者都眼不眨心不跳地举起了“上”字牌,只有两位老兄可能属于特别讲原则的那种人,勇敢地举出了“下”字牌,结果立刻引来了台下听众们的一阵鄙夷和谩骂。
这般情景,让李曜不得不想起了某个岛国游戏里的经典台词:可爱即是正义!
随后,本来志在参与的李音音受宠若惊地下去了,第二个选手紧随其后开始上台表演,这意味着过不得多久,便要轮到李曜登场了。
由于梵音会的比赛出场次序是以抽签而定,因此李曜排在了第三号,按照她在后世总结的经验,在打分制的比赛中,出场顺序对选手的影响非常大,如果出场太靠前,常常会在竞争中处于劣势,因为评审之人往往不能很快衡量好打分标准,所以越往后面出场的人,获得高分的几率越大。
当然了,如果选手表现得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话,就会直接变成后来者能否获得高分的参考标准。
“接下来的表演是笛曲《飞天》,吹奏者关中李月。”
随着一个洪亮的报幕声落下,李曜手持横笛,款步姗姗地走到了戏台中央,随即微微欠身,朝贵宾席的方向莞尔一笑,顿时引得许多人心猿意马,神魂颠倒。
唯有张护、李通二人的眼角不断抽搐着,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此时的李曜,仙髻云鬓,粉唇桃腮,蛾眉淡扫,双瞳清澈,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瞧来真真是楚楚动人。
这个样儿,哪还有半分当初在张府暗室中那般静散杀气、力推千斤、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形象?
张护、李通二人的反常神『色』,李曜都看在了眼里,却浑若无视,她与这些门外汉不同,深知刺客的信条与生存守则。
作为一名刺客,为了借助临时身份成功刺杀目标,除了改变装扮和相貌之外,还必须使举止和神态亦符合自己当前的身份和模样,否则很容易因表现反常而引起目标的怀疑和警惕,以致行刺的失败几率大增,甚至再无成功的可能。
李曜气定神闲,横举竹笛,旋即檀口轻启,绝妙的旋律立时随之响起。
笛音先是婉转悠扬,随后节奏突然变得轻快欢乐,快至极处,又变得舒缓轻柔,缓至极处,又渐渐激越起来……
不知不觉间,诸多听众只觉身心似乎都融入了曲中,仿佛在这烈日炎炎之下,有凉风袭袭,又有清泉流淌,身边好似有飞天伴舞,惊若翩鸿,婉若游龙,隐现若轻云笼月,飘忽若流风回雪,直教人一个不慎就会因此沦陷而无法自拔。
李曜一曲吹罢,满场竟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好半晌,这才有人回过神来抚掌赞叹,引发掌声雷动,欢声如『潮』。
李曜似乎也被人们的热情所感染,双手握笛,徐徐走向戏台边沿,纤腰轻折,对着台下各方听众盈盈而拜,近距离看到这风摆柳枝般妙不可言的身段儿,以及她这张天界仙子般精致绝伦的脸孔,诸多男子纷纷一呆,视线就像被某种神秘力量吸住了一般,几乎拔不出来。
待得人们情绪稳定下来,评审者们这才举起了木牌,毫无悬念地全部为“上”。
若无相同成绩者,这“乐魁”之名对李曜来说,便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了。
李曜走下台时,忽然回眸一笑,眸光恰与贵宾席间的贺若怀廓的视线相碰,随后又若有若无地扫了贺若怀廓身边的普乃盛一眼,这才面带羞涩地低下了头,迤迤而去。
她这表现,正如后世某位风流才子形容的一样——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贺若怀廓顿觉『色』授魂与:“曲美,人更美!”
但他清醒下来,又转念一想:“这个小美人确实是个稀世尤物,可是……老夫已年近六旬了呀,难道她最喜欢成熟男子不成?不对,这也不太对……”
随即,他若有所悟地笑了笑,暗忖道:“老夫明白了,自己是甚么身份?瓜、沙两州地方总管,四万户百姓之主!而自己的魅力便在这里了,况且听闻这小美人能够前来争夺‘乐魁’名号,其实是由一名受到朝廷封赏的胡人头领推荐的,想来身份应该比较卑微,并且还很有可能知晓自己鳏居多年之事,所以才故意行此勾引之举……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如果自己娶她为正室,她来享受富贵荣华,自己享受美妙的身子,各得其利,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