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杨冲锋还在看他,似乎要得到一个结果,转身离开。到这里来参加讨论会的人有两种层次的人,一是专业做研究的,这样的论文在讨论会上如果给认可,在领域里对他自身的身价是有较大改变的,所以,不少人想认识评委里的人,请客送礼都是很自然的事,能够先结识钱教授这种权威教授,只要在评定论文时给一句肯定,都会让论文的排序高出不少。
钱教授对此当然有所了解的,对杨冲锋的探问当着没有听到。好在之前有火车上的一幕,虽说不知这几个年轻人具体是什么人,如今出现在报到处,加之在火车上也见他们在看文章,前后对照,完全能够得出结论。
另一类人则是从事实际工作的经济实践者,他们的论文偏向实际的运作、实践的体会等,相对说来,这样的论文排序在讨论会上会考后一些。但作者的身份也很敏感,论文好坏与实践工作紧密联系,专家组对论文的评判其实是在某种程度上对经济运作模式的认可,对今后的经济实践工作更具有指导『性』质,同样,钱教授也不可能『乱』表态,更不能在论文评判中让谁钻空子。
只是,果然本来就是一个人情为先的国度,钱教授对杨冲锋等年轻人印象不差,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此时得知杨冲锋是江北省的来客,要查出身份当真不难的。江北省邀请了多少人,只要稍琢磨就能够判断。
见杨冲锋不缠上来,而是微笑着目送钱教授走进人群里。等钱教授走后,杨冲锋当即打电话问,要确认自己所碰到的就是津江大学的权威级别的钱教授。老者过来只是看看这便准备情况,不会在这里住。但大多与会人员都在安排的酒店里住,如果是津江大学的钱教授到来,那他只是来看几个人,或了解下到会情况。也可能要调看所交的材料,了解讨论会大体的水准。
邀请与会的人,组织一方肯定进行了『摸』底,但这种『摸』底其实是隔山买羊似的,不会有具体的了解。组织这次会议的人,自然要从交上的材料中看一看情况,做到心里有底。这样,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才会有眉目。
等不久,杨冲锋收到短信,短信里有津江大学钱教授的资料、照片。杨冲锋见自己的估计跟实情一致,决定等一等钱教授。今天还有一段空闲的时间,如果能够跟钱教授这种顶级的大经济学家深谈一次,对今后自己的工作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江北省这三年的发展速度确实很了不得,在全国排位上已经从后十名跃居前十名,这样的提升的人是之前投建的大项目到如今发挥出效益来,但这种效应能够坚持多久?到达这样一个层次之后,要想在上升,必须找到更切合国际国内经济发展的大趋势。自己虽有所想,但是不是想透,想准,能够跟钱教授交流一番,不仅是在江北省工作,不论到哪里工作,眼界都会不同了吧。
站起来在人群里找钱教授,却没有看到。陈副主任见杨冲锋似乎在找人,便问情况,杨冲锋说想见一见刚才那个打招呼的老者,是一位教授。陈副主任也钻进人群里帮忙找人。
大厅这边已经不见,而钱教授绝对没有出去,杨冲锋判断题可能在楼上哪一方见里,或者在大会议室中。
自己直接撞上门去似乎有些莽撞了,也容易让钱教授误解,站在大厅等着。陈副主任则上楼去,每一层楼都看看,不见有老者的身影。很不甘心,问到与会住的区域,便挨房间敲门找。
钱教授从大厅往里走,里面另一栋楼有组织方的住所。一间办公室的电脑跟大厅这边是联在一起的。钱教授到那电脑调看报道的人交的材料,要找找看是不是有质量不错的文章。这种讨论会虽说是民间『性』质的,但也包含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为国家决策时找到一定的依据。所以,这种会水准都不低,按要找到上品的东西却又难得。毕竟,国内的情况就这样,更多的人都是想在这种机会里给自己增添荣光,而不是注重在事业。
材料不少,总计参会的人有两百多,已经报道有一百多人,要将这些人的材料都瞟一眼,却也不容易。钱教授很有耐心地一一扫过,粗粗浏览,在心里也有些印象。看了几十份,都没见出彩的,突然心里一动,便搜索江北省的材料。却没有找到,钱教授也想到或许还没有办好手续,便继续浏览。
看十几份后,总算有一份觉得还不错,细看了看,却是柳省那边的。对柳省的情况,钱教授也有研究,同样,对江北省的发展模式他也有较多研究。看过后,便有心要看看江北省的材料,好跟柳省那边对比。两省的经济模式不完全相同,但又有一定的联系。
再次搜索,果然见到了。材料署名两人,是杨冲锋和周善琨,从排位上看得出来他们的职务区别。杨冲锋没有写明职务,而周善琨则是江北省对外经济贸易厅副厅长,杨冲锋的身份很明显地浮出来。钱教授对柳省、江北省、西部省等地经济模式深有研究,自然知道杨冲锋这个人是谁。
细看论文,虽说算不得很出彩,但对江北省经济发展有不少反思,对国内一些经济行为也有思考。总体说来,这样一份论文以他们在实际工作的干部说来,确实算不错的了。从头看一遍,对论文也有大体了解。对杨冲锋的一些想法和目前工作中的困『惑』也有所知。
看这样一段时间,也觉得累了。钱教授心情还不错,杨冲锋和周善琨在火车上偶然相遇,也不可能是他们刻意做给自己看的。从一些细节上看,杨冲锋为人确实有他独特之处。到钱教授这种层次,看人判断人往往精准,也更看重对方的人品素养。
从里面出来,钱教授见大厅的人少多了,但还有人在报到处。随即见杨冲锋和周善琨站在大厅处,似乎在等人。钱教授看过去时,见杨冲锋恰好看过来,笑着往这边走。“钱教授好。”
钱教授站着不动,也不说话。见杨冲锋真是在等他,说,“还没报道?”
“报道了,心里有些疑『惑』,想请教老先生啊。只是不知道老先生有没有空,肯不肯给我们指点指点。”杨冲锋一副真诚求教的样子。
“我能帮你什么?”钱教授倒是有些兴趣地看着杨冲锋,面前这个人跟很多在领导位子上的人都不同,今天说这话也是坦坦『荡』『荡』的,这种姿态确实让人有不同的感受,难怪能够在下面做出这些成绩来。也因为这些,钱教授也想知道面前这个人要跟自己说什么?
“老先生,快中午了,我想请老先生一起吃饭,也好占您一些时间请教几个问题。行不行?”杨冲锋说。
“事关论文我不会说的。”钱教授看着杨冲锋的脸,似乎想看到更多的东西。
“自然不会为难老先生,老先生信不信得过我这个年轻后生?”见钱教授这样说话,杨冲锋也觉得轻松。对于讨论会的论文,会有什么样的评判,自然不会太在意。这些年,每当写经济方面的论文,杨冲锋也都用笔名,这一次,本来不准备落自己名字的,只是周善琨不肯单独落名字而已。
“有饭吃啊,那就走吧。”钱教授说,身边跟有两个人,想来是组织方给安排的。那两人看着钱教授,似乎在等他发话。杨冲锋也没想到会这样容易请动钱教授,说,“多谢老先生。这两位也请一起吧?”
那两人犹豫着,最后不肯跟着走。
上车后,杨冲锋还在笑,钱教授见他这样子,哪像一个高官?说,“是不是捡到宝了?笑得这般开心。”
“老先生真风趣。”杨冲锋笑着说,“我跟善琨一直在想要怎么说才请动老先生,谁知准备了很多说辞都没用上,白绞尽脑汁了。”
“无功不受禄,吃你一顿饭不容易吧。”
“老先生多虑了,再怎么玩都算不上坏人。”
“江北省副省长杨冲锋要是坏人,这世上还有谁称得上好人?”钱教授看着杨冲锋说,脸上别有意味地笑着。
“老先生,我可真当不起您这话。尽自己的本分而已,以前即使做出一点小成就,也多少借势而为,算不得什么。更不敢往脸上贴金,老先生一生奋进,为国为民,在经济领域的贡献才叫令人景仰。在国家每一次决策中,老先生的功绩卓着,见识深远,早就想请教老先生了,只是,每每想起又心有惶恐,没有信心到老先生面前问计啊。”
杨冲锋这话也是事实,钱教授这种人物作为国家智囊团队之一,还是其中份量很足的一个,杨冲锋作为江北省副省长,要求见确实难以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