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男人凑过来,满脸义愤填膺,“小兄弟,一看你就是外省来得,知府大人说赈灾款中途被人劫了。”
“谁劫的?”覃可问这话时,刻意瞄了坤衍一眼。
那人淡定如常,连神情气息都没半分变化,稳如泰山。
男人用力咬下一口大饼,气愤极了,“谁知道呢,有人说是山匪,也有人说皇帝是昏君,继位以来只图享乐,根本不管老百姓死活。”
先前那小男孩也插话进来,“就是,那个昏君太坏了,让我娘亲饿死了,我诅咒他也早些死。”
“嘘嘘,我的个乖孙啊,这种话别瞎说,小心掉脑袋。”老婆婆慈爱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我们都快饿死了,还在乎这个吗?”
“对对,要是我现在看到昏君,一定打死他,为民除害。”
听到百姓的真实想法,覃可在心里默默捏了把汗,还好她穿的便装。
要是一身龙袍,估计已经被难民们围殴打死了。
覃可纳闷,“咸洲城这么大,应该有商铺吧,那些粮仓呢,调不出粮食吗?”
老婆婆老泪纵横,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叹气。
“受灾之后,几个商铺老板跑的跑,躲的躲,找知府大人也闭门不见,我们老百姓也是没辙啊,只能等死。”
覃可看向随行的坤衍,“前几日老师不是派人来查过吗?真找不到一颗粮食?”
坤衍平静地摇头,“大水淹了咸洲及附近几个镇的粮仓,导致好多商铺的粮食发霉腐烂,就算找回赈灾款,也只能去壤洲买米。”
覃可眉毛都拧成了麻花,“去壤洲需要几天路程?”
坤衍眼眸微眯,“来回需十天左右。”
覃可想起来了,书里写到咸洲是下游最低处,壤洲是上游,每年暴雨,咸洲必淹。
朝廷年年赈灾,依然年年受灾。
坤衍觉得里面有问题,所以扣下了赈灾款。
覃可觉得无论如何,坤衍堂堂一个摄政王也不该扣着赈灾款,不管百姓死活。
耳畔热热的还麻麻的,覃可扭头就见坤衍那张放大的俊脸,他嘴角含笑,眸光平静,刻意压低了声音,“接下来,皇上准备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男人是真好看,覃可心脏都漏跳了一下,脖子紧张地往后一缩,不敢看他的眼眸,掩饰地低头整理衣衫,这才站直了挺挺脊背,“走,先去一趟颜知府家。”
听到两人的对话,一群灾民围过来,好奇不已。
“你们是朝廷派来解决咸洲水患的?”
“你们是来给我们送粮食的?”
覃可微微颔首,大方承认。
“是,我们是来拯救乡亲们的,不管是粮食还是重建家园,我们都会落实下来,朝廷绝对没有放弃大家,请大家再坚持坚持。”
“坚持什么?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们都快饿死了,快点给我们发放粮食。”
“对,发粮食。”
“发粮食。”
发粮食的口号一喊,一群人团团围住覃可,高举手要粮食。
一个个凶巴巴的,像一头头饿急了的狼,恨不得喝她的血,啃她的肉。
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覃可脸都白了,解释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吼声中。
同样被围住的坤衍却淡定极了,覃可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双清澈的小鹿眼眨了眨,求救地看着他。
坤衍剑眉微挑,皇上这是在对他撒娇?
第一次碰到一个男人对他撒娇,但奇怪的是他没有觉得恶心,反感,反而还觉得有点……打住,坤衍及时制止了脑子里恐怖的想法。
腰上忽然一紧,覃可低头就见坤衍大手牢牢扣住了她的腰,脱离了人群,正往屋檐上飞去。
害怕自己掉下去,覃可条件反射地抱紧了他,鼻尖满满都是龙涎香的味道。
嗅着这味道,似乎能让人心情宁静下来,覃可不由得深深地嗅了一口。
心口热热的还有点痒,坤衍低头就见覃可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眸光瞬间深寒一片。
感受到腰上的大手收紧,勒得她生疼,覃可下巴微昂,看向坤衍,“老师,你弄疼孤了。”
对上他冰寒如霜的眸子,覃可心里咯噔一下,方才想起自己刚干的蠢事,这男人肯定以为她个断袖在占他便宜。
于是覃可立即补救,“老师,孤只是害怕掉下去,才抱紧你,绝无半点想占便宜的心思。”
好吧,她这解释更像是在掩饰。
腰间的大手还在不断收紧,疼得覃可倒吸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完了,有可能会被暴怒中的摄政王活活勒死在此处。
实在太疼了,覃可眼圈一红,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泛起了一层水雾。
那模样跟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似的,特别惹人心疼,看得坤衍不自觉就松了手。
方才,他竟然觉得一个男人哭起来还挺让人揪心,不,打住,他绝不会喜欢一个断袖。
在心里一番思想建设后,坤衍再次恢复了平时沉着冷静的模样。
这会功夫,两人已来到屋顶,坤衍松开她,站好,还特意整理了下心口的衣衫。
一些灾民捡起竹竿,挥来挥去,想要将他们打下来。
有些却还在骂骂咧咧,高喊着要粮食。
坤衍垂眸望着一群造次的人,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皇上看到了么,这些刁民值得你千辛万苦来到咸洲救么?”
秋风撩起覃可耳畔散落的发丝,她站直身子,神情坚定,“孤身为一国之君,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是孤的责任。”
有那么一瞬,对上覃可一双真诚又亮晶晶的小鹿眼,坤衍差一点就信了。
信了覃可真能当好一个皇帝。
等两人来到颜知府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