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退后了一步,深深的拜了一拜,然后起身直视着林如海的眼睛说道:
“师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是不顾亲朋好友,只为保全自己便偏安一隅、苟且偷生,这等没有人伦的东西和畜生又有何异!
我从师父身上学到的从来只有重视家人,勇敢无畏。
师父却没有教过我怯懦逃避和自私自利!
所以水溶知错,是我任性妄为让师父担忧了,但是弟子不会改,也不愿改!”
林如海长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你啊,若渊你这个性子,无论是作为弟子晚辈还是亲人朋友,都是没有半点不好的!
但是你偏偏身居高位,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你这样早晚会吃亏的!”
水溶嬉皮笑脸的凑上来说道:
“这不是还有师父在嘛,有师父你保护我,谁敢欺负到我头上来!”
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放水溶去了后宅,林如海才面色沉郁的长叹了一声。
他总不能护着这傻孩子一辈子!
当日水铮兄临去之前,拖着病体前来拜托他,让他掰一掰溶哥儿这心软重情的性子,但是林如海觉得,自己恐怕无法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了。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水铮兄这个当爹的下了一剂狠药都没有做到的事,他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于事无补啊!
溶哥儿这小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他只是不愿为此妥协改变而已。
想到自家玉儿将来就要便宜这个臭小子了,林如海心中又是熨帖又是担忧。
这种重视家人的性格,自然不必太担忧他会待玉儿不好,但是林如海又担心水溶将来因此栽了跟头,连累黛玉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林如海不禁喟叹:这世间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
水溶见了贾敏,奉上了礼物又问了安,听贾敏说黛玉也在,不禁有些意外和惊喜。
他本来还有些遗憾,也做好了近日见不到黛玉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竟然能和黛玉不期而遇。
贾敏看着水溶喜形于色,一脸春风得意的去了花园子里见黛玉,不禁会心一笑。
等水溶走远了,贾敏才淡下脸色,若有所思的望着前院的方向。
虽然溶哥儿有些遮遮掩掩的,但是她刚刚还是注意到溶哥儿的手上有些伤。
知夫莫若妻,老爷可从来不会为了一些拈酸吃醋的小事就对溶哥儿动戒尺。
溶哥儿如今已经大了,又不用时时背书考校,能让他动手教训弟子的唯有前朝的原因了。
再联想到林如海之前反常的把她们支到城外的庄子上去长住,贾敏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些猜测。
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生气,贾敏暗暗想到:
这人,之前竟然还瞒着不告诉她,今晚她可要好好审一审这冤家!
……
水溶心中哼着小曲,如果不是还要注意形象,他都想蹦蹦跳跳的走路了!
既然能见到黛玉,那些礼物他就可以亲手交给黛玉了,然后再问问黛玉喜不喜欢。
蓦的,水溶猛地顿住了脚步,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明明回了府,明明还有雪球可以鸿雁传书,但是这几日黛玉竟然没有联络过他。
水溶这才有些心虚的想起来,他回京有点仓促,所以来不及告诉黛玉,黛玉不会是生气了吧!
水溶走到花园的小亭子里,就见到一个穿着白底红花长褙子、纤细俏丽的身影,手上拿着一卷书,侧着身斜坐在栏杆旁。
水溶走近了一看,虽然黛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他就是能看出来黛玉在生气。
水溶挥手让那些丫鬟退远了一些,站在离黛玉三步远的地方,说道:
“这宜嗔宜喜春风面,有如惊鸿出水莲,只叫小生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去半天!”
黛玉红着脸啐道:
“登徒子,休要胡言乱语!”
水溶不以为耻的说道:
“食、色,性也!
小生情难自禁,都是小姐你太动人,今日的阳光又太温柔。
才会让小生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黛玉转过身,用帕子半遮着脸,探出头又啐道:
“我说的是你那话,不是正经人,不看正经书!
登徒子,大骗子!”
水溶眨巴了一下眼睛,咦惹,林妹妹如果没看过西厢记,又怎么会知道这话的出处不正经呢?
不过,水溶当然不会傻兮兮的去揭穿林妹妹。
“黛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这次走得仓促来不及寄信,若我真的临走之前写了信,也很有可能是我比信先到啊!
我可是答应过妹妹再也不瞒着你的,你看看我一点都没长胖,显然是没有食言而肥啊!”
黛玉冷哼了一声:
“哼,暂时算你过了这关,便暂且以观后效,留用察看吧!”
水溶拱手一揖:
“小生多谢仙子通融!”
黛玉噗嗤一笑:
“你这是做什么怪模样,便是强装温文尔雅,你也不像个书生啊,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倒是像一只大马猴!”
水溶自恋的挺了挺胸膛:
“哪有我这种帅气的大马猴啊?”
黛玉俏皮的歪歪头:
“压在五行山底下的哪个不就是吗?”
说着斜睨了一眼水溶的左手:
“不止如此,还被如来佛好好收拾了一顿呢!”
水溶哭丧了脸,他英明神武高大帅气无所不能的形象啊,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林师父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道他要来见黛玉,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
从林家回来,第二日水溶又去见了舅舅,同样被舅舅教训了一顿,不过看在林如海这个做师父的已经教训过水溶的份上,赵纲才暂且放了他一马。
拜见过两位长辈之后,水溶又开始准备宴会的事儿。
回了京城总要正经的办一次大型的宴会,既是招待一下亲朋好友,也是把他胡汉三,哦不,他水若渊回来的事情广而告知一下。
但是轮到宴会准备的时候,水溶不由得开始挠头了,以前这些事都是母妃赵婉岫一手包办的,他又不想去麻烦年迈的老祖母,虽然府里的人手都是往日里有经验的,但是水溶还是做的有些顾此失彼的。
水溶心下不禁叹道:
若是母妃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