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水溶说完,皇帝就笑道:
“朕相信探花郎教出的徒弟定然不是什么不学无术之辈。”
还没等水溶反对,众人就迅速达成了共识:
这种事关重大(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就交给北静王啦!
张衡玉这个首辅最后一锤定音:
“北静王水溶代天巡狩巡查江南,贾琏为副;陈翼巡查北疆,李奕甫为副;邸宁巡查西南,李璠为副……
这是臣等的浅见,还请陛下圣裁。”
仔细的思索了一番张首辅的安排,水溶发现其中大有深意,他去的是江南,却派了大本营在金陵的贾家人帮他。
假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纵然贾家如今有些没落,这护官符也不是说着玩的。
江南各地的小官小吏怕是和四大家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巡查北疆派去的同样是和北疆没有牵连,但同样娴熟军务的齐国公,但是又派了和水溶有些香火情的李奕甫辅佐。
至于西南,邸宁从前任职过的地方有江南,有北疆,西南显然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但是张衡玉却安排了在西南杀了个天昏地暗,威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的李玄策的孙子李璠前去。
这一番炉火纯青的制衡之术让水溶不禁大呼“学到了”!
比起隆德帝那种不顾下面死活的平衡之道,张衡玉显然是在平衡权利,防止勾结腐败的同时,又没有刻意的制造正副官员的对立,各种安排都是为了更好的办差。
一声退朝,如同打了下课铃。
永安帝背过身步履匆匆的离去,谁也没发现他面上溢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碍眼的对照组终于要滚的远远的了。
可惜,最碍眼的那个不是如法炮制,同样踢走。
他登基了这么久,终于舒坦了一次!
单纯从功德的角度,从为国为民做些实事的角度,水溶是想去的。
但是他不是光棍一条,而是有着家人的牵绊,水溶可不太愿意错过孩子的成长。
犹豫了一番之后,水溶准备谈一谈条件再说。
差事嘛,怎么能皇帝说啥就是啥,肯定要讨价还价一番。
这趟差事表面看来是巡查和当考官,但其实是去杀人的。
作为地头蛇,那些胥吏看起来卑微,实际上已经把根深深的扎在当地。就算强龙过江,去了之后也要小心翼翼的对待。
如今他去了可是要掘他们的根基,那些恶吏又怎么肯束手就擒呢?
所以他可以没大军的兵权,但是必须有调兵的圣旨,这是水溶干活的最低条件。
不然,谁爱干谁干,他肯定不会拿命去奉陪,在家抱老婆孩子不香吗?
不过,怎么讨价还价也是有技巧的,直愣愣的讨要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心胸宽阔的皇帝都会心生不快,又何况是永安帝这个小心眼呢?
所以,求见之后,水溶只是面色为难的对皇帝说道:
“为国效力,臣本应义不容辞。不过——”
不过什么?
永安帝面上一紧,生怕北静王提出什么令他为难的条件。
“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祖母和母妃年事已高,臣上有八十老祖母,下有娇妻幼子,实在是心有挂碍,怕不能专心办差,误了朝廷的大事。”
(赵婉岫: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老娘女人四十一枝花,哪里老了!)
永安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北静王这是打起感情牌了?
不过,顺着水溶的话头,一想北静王府,的确是老的老小的小,连个能帮衬的兄弟和出息的同族都没有,司徒恒对水溶的忌惮又略微淡了一些。
怪不得四大异姓王,父皇非要捧着北静王呢,这种能干还人丁稀薄的人家,正适合凸显他们皇室的仁慈,证明他们不是什么卸磨杀驴,苛刻功臣的。
至于其他查无此人,就此没落下去的四王八公?
那是他们罔顾皇恩,可不是皇家不念旧情,不信你就看北静王。
“爱卿,这父母在不远游,后面可还有一句游必有方。
为朝廷办差哪能儿女情长?”
水溶躬身一礼道:
“臣让陛下失望了, 臣就是这等儿女情长的人,臣平生没什么大出息,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当个富贵闲人,多陪一陪家人。”
我信你个鬼!
司徒恒没想到,北静王为了和他拉扯,竟然连贬低自己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当他是傻子吗?
北静王哪里是舍不得家人,明显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和他要好处呢?
沉思了片刻,永安帝觉得也不是不能给出点甜头,只要北静王能不在他面前当完美对照组,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说什么武将的家眷不能出京,那都是战时,如今爱卿你又不需要带兵,自然如其他官员上任一般对待。
朕自然知晓娇妻幼子难以割舍,便都带上也是无妨的。不过,老太妃年事已高,爱卿还是要谨慎对待啊。”
嗯?
水溶险些忍不住抬头,还有这等好事!
皇帝今天吃错药了?
其实永安帝自然有他的算计。
掌管兵马的需要留家眷作为人质,是为了防止武将造反。
如今天下安定,水溶手中又没有兵权,就算起了心思要造反,那些军中的战士难道还真会跟着他一起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何况,北疆还可能有士兵心向北静王,江南哪有他能指使的动的?
至于北静王世子,如今先把北静王支出去,等到世子六岁的时候,无论北静王有没有回京,都可以把世子召进宫里来念书。
这般下来, 将来就能有一个心向皇室的未来北静王,如此一来,哪还需要发愁?
“朕再给你一封圣旨,许你在特殊时刻能调动江南几镇的兵马。”
水溶暗暗撇了撇嘴,真他爹的抠搜!
手串帝的圣旨从来都是像批发一样给他,如今的永安帝却只给他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