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儿子能进来吗?”
“进来吧!”
张衡玉轻轻一挥手,身后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父亲,我打探到了,张学士的确因为不肯更改起居注,同陛下起了些许争执,不过因着北静王适逢其会,将陛下给劝住了,陛下也没有立时发作。
后来不知怎的,张学士似乎略作了妥协,这争端也就解了。”
张家乃是史官世家,同汉代的司马家一般,代代相传,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虽然姓张,却同张衡玉家里没什么亲戚关系。
张衡玉微微叹息:
“北静王看起来脾气硬,手段狠,但其实最是心软呐,若是换了旁人,定然不会多管这个闲事儿。”
张修文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是劝一句皇帝的事,举手之劳,这有什么不能管的?”
张衡玉无奈摇头: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事关皇帝,又是改史册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御前之人等闲可不敢往外说,外人又从何得知进而劝说的呢?”
“就不能是张学士自己想通了?”
张衡玉轻笑了一声:
“张家人,一身的钢筋铁骨,那是宁折不弯的。
你见过茅坑里的石头自己开窍的吗?”
张修文心说,茅坑里的石头那么臭,他从来不看的。
“张家可不弱与当初的太史令,亦或是几位太史公,“崔杼弑其君”的典故,你应当耳熟能详吧?”
张修文苦读多年,这个典故自然是烂熟于心的。
春秋之时,崔杼弑君之后欲盖弥彰,当时的史官??太史伯秉笔直书,“崔杼弑其君”,被杀之后兄弟接任,继续一字不易,兄弟四个被杀了三个之后,第四人太史季仍然不改其志,坚守史官的职责,拒绝篡改历史。
面对太史氏一门的前赴后继,崔杼最终无计可施,还因杀了史官而遗臭万年。
遍观史册,弑君者多如牛毛,如此臭名昭着了,唯有当街弑君司马昭等寥寥数人罢了。
可以说,杀君上百年后便会逐渐淡去,杀史官才会永远被文人史官们钉在耻辱柱上。
那是安排的明明白白,直接搞两个典故安排上,保证朗朗上口,广为流传。
司马昭敢当街弑君,也没有除掉史官,就是因为有崔杼这个前车之鉴在。
“前任史官我也见过,并不是如此耿介的性子啊!”
张衡玉冷笑:
“能当史官的,那是宫刑都不能改其心志,灭门也不能动了他们的笔杆子的,他们若是会妥协圆滑,那太阳就该打西边出来了。
张公那人我还能不知道吗?最是个外圆内方的。
他若是面上圆滑了,那定然是背地里憋着坏呢!”
张修文讶然:
“我瞧着张兄也没那么古板啊?
我去打探消息,张兄弟都悄悄告诉我了,若真是耿介古板的,怕是不会透露半点口风吧!”
“圆融变通不妨碍他坚持原则,如今能劝动张家人妥协的唯有一人罢了。”
谁呀?
张修文悄悄竖起了耳朵,瞬间猹化。
“张公唯有一个忘年交的好友,友仁先生赵宥。”
张修文忽然反应过来:
“友仁先生,嘶,那岂不是北静王的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