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三郎十分震惊,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小张氏躲在他身后,看着这妇人在他们面前“发疯”。
刘兰蓁见他们不应,直接冲屋里大喊道:“肖翰,肖子慎,肖满丰,你给我出来!”
“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好不好?”
叫了许久,也叫不出那人来。
刘兰蓁是彻底崩溃了,此刻她也顾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了,心如死灰地蹲在院中,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呢?”
“为什么一觉起来大家都变了?”
“你明明说过要和我一辈子的......”
“你说过的......”
“说话不算......骗子......”
刘兰蓁就这样一边喃喃念着,一边哭,跟魔障了似的,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肖三郎和小张氏彼此对视,都有些手足无措,也就这么静静等着。
直到二人的儿子儿媳妇陆续回来,刘兰蓁看着如今的肖家人。
她记忆里的那个公公,也变得黑瘦了许多,脊背也弯了,白头发也有了。
原本的肖翰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老实巴交的青年,二十多岁模样,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些那人的模样,但昔日的风姿神采,是半点也无了。
他们身边跟着的妇人,应该就是彼此的妻子了,还有几个小孩,怯生生地躲在父母背后,看着她。
“这是......”
肖三郎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后者立刻闭嘴。
刘兰蓁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最后什么也没说,在青竹的搀扶下,离开了肖家村。
只是在走出肖家那刻,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门墙一眼,然后半敛眼眸,似要把所有的情绪都收进眼里。
最后带着无尽的彷徨和失落,转身走了。
她也不坐车,就这么走着。
走出肖家,走出肖家村......
不知走了多久,竟走到了一条河边。
这河,从前她听肖翰说过,叫白雀沟。
有一年在这儿舞龙灯,他被拐子拐到临清府,被她爹救了,两家由此结缘。
现在他莫名消失了,这一段应该也没了吧?
刘兰蓁想着想着,又悲从中来,坐在石头上,两手抱着自己,无声哭泣了起来。
两个丫鬟已经不敢说话了,只呆呆地站在不远处守着,陪着。
刘兰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她的家,自出嫁后,就只有肖家了。
可是肖翰不在,肖家也不再是那个肖家,她就没有地方去了。
悲痛之余,刘兰蓁看着河面,心想这是不是一场梦,是不是自己跳下去就能醒过来了?
她如此想着,竟慢慢站了起来,朝河边走去。
倏忽,耳边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刘兰蓁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见是一个身影牵着一头驴,自雾中而来,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那年轻人面容清秀,也是二十多岁模样,将头发都梳成一个发包,包在头顶,身穿青布麻衣。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子,但他身上清明洒脱的气质,却让她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这是为什么?
就在她疑惑之际,那人已走到了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这位姐姐,你是要跳河吗?”
刘兰蓁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反驳道:“不关你的事。”
那人抱着双手道:“那就是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拦你的。”
他这话,让刘兰蓁想要掩饰的话,直接噎在了嗓子眼里。
有些不悦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那人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若有的话,可以同我说说的,这样你心里也能好受些。”
刘兰蓁闻言,一阵委屈感瞬间涌上心头,憋也憋不回去,却还是嘴硬道:“我的事,为何要告诉你?”
“我只是想帮你。”那人道。
刘兰蓁忍着眼泪,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暗自吃了一惊,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人身上,有她丈夫的影子?
她睁眼仔细去看,又惊又疑。
这人虽然做男子打扮,但还是能看出,是个瘦弱的女子,她竟然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丈夫的影子?
难道是她想找他的心思太迫切了,以至于自己真的疯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刘兰蓁小心问道。
那人笑着道:“我叫肖晗,是个游医。姐姐你呢?”
肖晗?
一字之差。
却是天差地别。
“你,你是那边肖家村人吗?”她又问道。
肖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摇头:“不是,我是韩州人,家中父母早亡,不得已四处漂泊,幸好自己学了点医术,勉强算个营生了。”
“不是呢。”刘兰蓁默念道。
也是,怎么可能呢?
“我叫刘兰蓁,出身官宦之家。”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二人并排坐在河边,就这样聊了起来。
刘兰蓁也有了倾诉的欲望,望着天边,眼神既怀念又悲怆地说道:“我是来找我丈夫的。”
“哦,那你找到了吗?”肖晗问着。
刘兰蓁低着头,失落道:“没有。”
“他可能是一时忙碌,又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说不定过几日,就自己回家了。”肖晗说道。
她摇头:“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他了。”
“他消失了。”
“可能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暂时躲起来了。”肖晗一时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不是。”刘兰蓁看向肖晗,眼中含泪道,“他消失了,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了。”
“所有人,他的父母,我身边的人,除了我,没人记得,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肖晗:......
刘兰蓁看着她错愕的表情,嗤笑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也觉得我疯了?”
“我信!”
“我就知......你相信?”这下轮到刘兰蓁不淡定了,居然有人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