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太师府中搜出来通敌叛国的证据,搜出来与八皇子联手的书信,等等等等,局势逆转、朝廷动荡,就在一夜之间,皇帝急火攻心去世,留下遗言,江生接替皇位,并且接下了处理老八和太师府的活计。
在太师府抄家的前一晚,小太师偷偷来见元冬。
他满目沧桑,但看她的眼里始终有一分真诚,他说,“爹娘把剩下的家底都交给我了,我雇了一辆去塞外的马车……如果你愿意,我就在府外等你,我们连夜走。他马上就要登基,到时候,后宫不会只有你一个人的!”
他还说,“等处理完我们,他就会来处理你的。你知道他这么多肮脏的秘密,他不可能容得下你,冬儿,你本来很聪明的,怎么就不肯听我一句劝?你可以想想,你在王府中,可还曾见过从前那位替林氏与我传信的丫鬟?”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江生玩味的看着两人,笑道,“小太师竟然到这里来送死了?”
“阿生?你不是进宫去了吗?”元冬赶紧回到了他身边。
“我要是不告诉你我今夜进宫,”他第一次没有伸手搂住她,淡漠道,“不就错过这么一场好戏了吗?”
元冬解释道,“好戏?不是那样,阿生,他所言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想要这个吗?”他抬起手,一串钥匙在手中叮铃作响。
那是关着林氏屋子的开门钥匙,江生一直推脱着,没有给过她。
她连连点头,“阿生,我已经按你所说的做了,现在可以把它给我了吧?”
江生把钥匙丢给她,“你去吧。”
元冬拿过钥匙,看了神色落寞的小太师一眼,提起裙子离开了现场。
“靠女人夺位,”小太师冷哼一声,周身顿时锋利起来,“你也不嫌丢人。”
江生不以为意,嘲笑道,“本王哪比得上你,先与本王正妃私会,又看上了本王的侧妃,怎么,你只喜欢别人的女人?”
“哈哈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居然真的知道林氏与我有私情,亏你竟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日与她同床共枕,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也不知道太师是怎么教你的,”江生抓住了人脆弱的神经,“如今本王继承大统,而你要被抄家,可你还在这里与本王言语相争,这有什么笑得出来的?林氏会因你而死,元冬也是,不如本王留你一命,让你去她们的墓前笑?”
小太师警惕起来,“你要对冬儿做什么?”
“几日不见,叫的这么亲密了?”他背着手道。
小太师一拳扫了过来,“你这个畜生!”
他轻松接下拳头,神态更加高高在上,“你有什么资格骂本王?当初若不是本王赶到,冬儿不就被你的手下毁了?笑死人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
二人武力相斗,小太师当然不是江生的对手。
至于另一边,元冬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被锁起来的林氏。
女人形容枯槁,一点也看不出从前明媚高调的模样,见到她,如死水一般的眼里才有一丁点儿波澜,挣扎起来。
“贱婢……”林氏还是这样叫她,对她的恨可见一斑。
“你确实是被贱婢踩在头上了,”元冬不客气的给了她一巴掌,捏住她有些硌手的尖瘦下巴,“现在我已是侧妃,王爷不日就要登基,皇后之位也与你无缘了,你我云泥之别,‘贱婢’二字,你还是不要再用的好。”
林氏眼里的恨意要把她吃了一样,声音也尖锐刻薄,“你说什么?!皇后……皇后的位置是我的!!你这个贱婢!竟敢抢走我最爱的王爷,害我至如此地步!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人是你!你不过是出生在了太傅家里,凭什么就可以肆意轻贱人命?!你害死我姐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姐姐也是我唯一的支撑?!现在这样你就疯了?我告诉你,我要让你尝尝我姐姐受过的苦!”她咬牙切齿道。
林氏的眼里突然有了一丝清明,不解道,“你姐姐?你姐姐是谁?我何时害死过你姐姐?”
元冬一甩手,“事到如今,你还想装傻充愣?!我姐姐,就是青楼那位被你找人凌辱后活活打死的清倌人!”
她悲哀道,“姐姐有什么错?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奉命去给王爷弹琴唱曲,你就算再妒忌,再不容人,为什么非要害了她的性命?下地狱,我来王府,就是为了把你拖下地狱的!”
她的话唤醒了林氏的记忆,林氏想起来了。
“原来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狂笑了一阵,随后眼中的光令人脊背发凉,接着道,“我以为你多聪明,多有手段呢?我堂堂太傅府千金!王府王妃!何必与一个青楼妓子这样计较?!”
“王爷那几日正值丧母悲痛之时,我无法安慰一二,只能任他去青楼寻欢作乐,我纵然心有不悦,却知道青楼那些贱婢,多少能哄得他喝上几口酒,吃下几口饭!”她字字清楚。
林氏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继续道,“人人都知我的脾气,偏偏你姐姐是个贱骨头,为了几个赏钱拼命不要脸的往王爷跟前凑,惹得王爷竟惦记上了她,居然在我面前说她‘性格本分,是个会伺候人的’,还要把她抬进王府!”
她自顾自道,“我当然要给她点教训!”
“你说什么?”元冬皱起眉头,“你不是因为姐姐在青楼中伺候王爷……是因为王爷说要把姐姐抬进王府才……?”
“我说了,”林氏有些不耐烦,“王爷那段时间流连青楼,我若真像你说的那样计较,整个青楼不都被我杀完了?”
她陈述了找元冬姐姐麻烦的全过程,人是她找的,也是她授意欺辱元冬姐姐,但始终没有承认她杀人的事实。
“我身上一条人命也不会沾。”林氏说的清清楚楚。
元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间屋子的,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脑海里不断的想着一个令她害怕的念头。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见到江生。
再见时,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元冬身上也有勾结叛党的死罪,不过被改成了流放边疆,充为奴隶。
她知道,他违约了,也背弃了诺言。
被押往边境那一日,江生还是出现了。
或许从一开始,两人之间就有这样大的差距,她生在底层,如今江生已在世间的制高点上,更是她遥不可及的高度了。
“阿生,你为什么要来送我?”在他违背诺言的那时候,元冬就做好了此生不再见他的打算。
江生又答非所问,似是在回答她,又似是十分无奈的自言自语,轻声道,“没办法呀,记忆里就是这样子的,我若不来,就出不了这个局呢。”
他可以自称‘朕’,可他没有。
元冬歪着头,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问道,“什么局?你给我设的局吗?”
江生难得坦率的点了点头。
她又问,“阿生,你一点都不爱我吗?”
“我哪有那么绝情,”江生又摇头,凑近了她,盯着她不再圆润有光泽的脸庞,眼神里还是有珍惜的光在的,他轻声道,“只是,冬儿,谈情说爱的样子不适合你,我记得与你初见时,你骄傲倔强,还有入王府后,你满眼都是仇恨。”
那样的她,让江生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如今真的操盘了她的命运,他心里却多了数不清的愧疚。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没有被这一份愧疚左右。
“初见?”元冬也冷笑着回忆起来,“初见不就是那晚……我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夫人只要一进房里,就会看见你和我……但我没有那么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我做之前,就已经被你看穿了。”
“是看穿了,我知道你是故意不点灯的。”可他情真意切的笑了起来。
“你在陪我演戏?”她道。
江生为她整理了衣襟,“是啊,小兔子。不过那并不是我们的初见。”
他继续道,“我们的初见在我醉酒那晚,青楼里,你为我倒酒的时候。明明那应该是你姐姐来干的活,你却非要替你姐姐分担,你姐姐以为你年幼不谙世事,但不知道,很多事情你比她知道的更清楚。”
元冬松了口气,“原来你知道是我。”
她看着他的眼睛,“阿生,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冬儿,”江生温柔的叫了她的名字,在她问出口之前,先做了回答,“是我,你的姐姐,是我杀的。”
元冬眼里重新有了湿润的泪水,可她没有歇斯底里,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痛苦,她没有力气再恨一遍,她也没有实力,再反抗一遍。
“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选中了你。”江生不置可否。
元冬比她姐姐出色更多,在皇位之争中,或许能成为他扳倒老八的一枚棋子。
所以江生故意在林氏面前提及她的姐姐,借林氏的手,林氏却没有下杀手,他深切的知道,只要人没死,那恨意就不够浓,所以他补了一刀,亲自杀了她的姐姐,引起元冬的怨恨。
以元冬的性格,一定会来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