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了。”
当护士直接把纱布酒精等东西摔在霍影青床边时,霍影青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天那位给周酌风送报告的人。
来意不善。
倒也没关系。
她装作不知道,眼皮慵懒地耷拉,任由摆布。
“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麦苗苗开门见山,目光冷冷的,仿佛因为霍影青面容的虚弱与病态就多了一抹高傲一般,直接解释道:
“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她一边说着,一边气鼓鼓地拆掉霍影青受伤的纱布,看着她皮肤上的那些伤疤,脸色着实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得意地抬头看着霍影青的表情。
生气,愤怒,恼羞成怒都好,只要有一点愤怒的起伏,她就算获胜。
可是什么都没有,霍影青看她的眼神幽幽,平静如一汪深邃的清泉。
这让麦苗苗心底的火莫名窜了起来,她拆掉霍影青手上最后一点纱布,继续添油加醋道:“我知道你和周医生刚好一起遇难,又运气好的掉到了一个溶洞里头,但是你最好搞清楚——”
她手底下暗自用力:
“这就是周医生现在对你的感觉。”
“嘶……”
霍影青的眉心微皱,手下意识地抽了回去。
麦苗苗没用什么力气,见到情景立刻怒道:“怎么这么矫情?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末日里谁还会惯着你吗?”
“你在干什么?”
一道人影飞速地从门口走进,握住霍影青的手,仔细看了一会之后,回头,一向愉悦和善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麦苗苗从未见过的阴鸷冷漠:“不是说了吗?她的护理工作由我亲自负责,你来干什么?”
麦苗苗是真的觉得委屈:“我没有用力!她就叫出来了!”
“你没看病历和医护说明吗?病患手腕扭转性肌肉韧带损伤,这段时间不能用力,也不宜外力挤压。”
周酌风的语气是从没出现过的严肃与焦急,霍影青的神色依旧淡淡的,而麦苗苗已经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解:
“周医生你又要在医院帮忙又要在实验室工作,哪有时间浪费在这些病人身上?这些事情之后就交给我吧,我以前在医院就做惯了护理的。而且你们一男一女……也不方便。”
她说得十分隐晦,目光还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意有所指道:“而且,要是被别人误会你们两个有什么就不好了……”
谁料这话一出,本来还浑身笼罩着阴郁气息的周酌风一下子把背都挺直了,双眼之中,竟然有隐约的期待:“什么?你们误会我们了吗?那可太好了!”
麦苗苗:……
一直默默观战的霍影青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周酌风的额头,无奈道:“别闹。”
也是奇怪,被这么一点,周酌风一改之前冷硬严肃的样子,嘴角重新出现一抹笑容,只是看向麦苗苗,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我会和院长打招呼,从此以后我的实验我自己做,我不喜欢别人管我的生活。”
麦苗苗张了张嘴,可是看着面前的两人,她心底突然有种自己不可能插进去的感觉。
而且面前这二人,显然不是刚认识啊!
想起自己之前趾高气扬地说什么吊桥效应,麦苗苗只觉得更加羞愧,她转身拉开病房的门,刚踏出一步,就看到围在门口看热闹的那群护士。
刚才的话,这群小护士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现在一个两个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些嘲讽,仿佛她脸上就写了四个大字:
自不量力。
霍影青看着气愤离去的麦苗苗,至始至终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象征性地劝了一声:“好歹是欣赏你的追求者,喜欢你不是错。”
“她才不是。”周酌风毫不在意地回应着:“我也是被人追过的,我知道追求者喜欢我的眼神是什么样子,她那个,叫做私生。她偷偷藏我用过的纸巾,我都没好意思说她。”
私生……
霍影青垂眸看着正低头认认真真给自己的手腕重新上药的人,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刚好飘落在他脸颊,五官立体而优越,边缘处还能看到一层若隐若现的白色绒毛,勾勒出少年的轮廓。
倒是也有这个资本。
她正认真打量,却感觉到周酌风有要抬头的趋势,立刻转移目光。
周酌风倒是脸皮厚的,他假装查看她膝盖的伤势,目光却时不时落在霍影青的脸上。
阿瓷长得漂亮,有些清冷,而他最喜欢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微细却不小,眼身修长,眼尾略略高于眼角,眼睫毛又密又长,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轻透的浅褐色。
特别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从来都是坚韧冷静,像是能把所有的厄运与灾难挡在身后一样。
周酌风低下头,忍耐住自己的口干舌燥,装作无意地问道:
“阿瓷,我很少见你单方面吃亏的样子,刚才那个女的都打脸到眼前了,你怎么没有动作?。”
霍影青看着窗外,平静地回答:“我刚才看到你在门口了。”
他都在门口了,她能出什么事?
周酌风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一双眼睛一下子就弯成了月牙,手上不自觉地把纱布包扎成了蝴蝶结,笑道:“我就是好奇这个女的打的什么主意,哪里知道她是来发疯的啊?”
“……”
霍影青看着自己一手一个的蝴蝶结,陷入一阵沉默。
周酌风灿烂一笑,嘿嘿问着:“好了好了,不理那些糟心玩意。你的伤快好了,出院之后是不是就准备去竞争七队队长了?”
“早就安排好了。”霍影青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慵懒的气质在此时一扫而空。
“明天上午七点半,陈苦境约我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