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刘家的气愤,陆美玉实在冷静。
这种冷静也很有些诡异。
“大胆!这是我刘家的娃儿,你竟敢公然说带着她们改嫁?”
刘老头再度指着她大声呵斥。
“那我便自己改嫁,可以了吧?这两个刘家的娃儿,你们带回去养。可要养好啊,毕竟你们捏着她们爹的军饷,可不能亏待了她们。至于我,休了我之后,从你刘家分来的这点玩意儿我也不要。以后可不要动辄说我分家分了你们刘家一只鸡,十斤米,一把锄头等等,我不耐烦掰扯这些。”
陆美玉的一长篇话让围观人群发出爆笑声。
这也真是奇了,要被休的女子迫不及待,反而是要休人的刘家,气得要吐血。
王氏跳了出来:“这两个娃儿不是你亲生的娃?倒要我们刘家来养?”
“行,我养。我要将她们改姓,跟着我姓陆,以后这两个娃儿可跟你们刘家无任何关系。里正,就这样写吧。”
陆美玉的声音也提高了,压过了王氏。
王氏哑然,这还得了,若是在这村子里,两个刘家的娃儿直接改姓改成了姓陆,他们全家哪里还能抬得起头来?
刘老头连忙让里正住手:“里正,咱们再商量,不急。”
“怎么不急呢?我急啊。我倒不是急着去改嫁,而是这刘庆生吧,一点用都没有。自己为了整个刘家被征去当兵,为我这公公和两个小叔子奉献了自己,但是有什么用?他的军饷还是两个老的拿着,他的爹娘弟弟弟媳全家都在算计他的妻女,而他的妻女不仅没人护着,还被分出了家门。
分出来便分出来吧,时不时就来吵来打,来抢来砸。这日子谁想过谁便去过,我是不愿意了。一个这样没用的男人,我要来做甚?我不要了。话说你们休不休?不休我也要和他义绝了。”
陆美玉振振有词,听得一众人不禁跟着点头。
连里正和刘家族人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没错啊,刘老大去当兵,妻女却被分了出来,分出来了还要受欺负。
也就是这两回,这陆氏才开始反抗。
之前,她们娘仨都快饿死了。
众人的议论声让刘家人坐立难安,这怎么跟他们之前设想的都不一样呢?
再一听陆美玉说要义绝!
张氏急道:“我们不同意义绝。”
“我若是要义绝,你们可拦不住吧?”
张氏叉着腰:“我儿都不在家里,你怎么义绝?你和谁义绝?”
“那你们便休我吧。你们想休我,只是想着两个娃儿要我养嘛,对吧?我养就我养。这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然会护着。我带着两个娃儿,以后可跟刘家毫无干系了。”
得,话题又绕了回来。
刘老头和张氏脸色发白。
若是两个娃儿跟着陆氏姓了陆,不但他们刘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以后儿子回来,会把他们怎么样?
他们也不敢想啊……
更加不敢想陆氏转身就带着两个娃儿改嫁了,那就更不得了。
刘家族长看出来刘老头老两口被架在火上烤,清了清嗓子:“这事儿吧,我说句公道话。我这老弟原也不想着休弃你,还想着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真心改过,以后孝顺公婆,友爱兄弟妯娌,那便暂时不休你。”
刘家人的脸色这才变好了起来,个个又骄傲了。
“不行,我宁愿被休。这样憋屈的媳妇,谁愿意当谁就去当,我是不愿意当了。现在无需讨论我的问题,总之我是一定要从这刘家出来的。以前算是我瞎了眼,嫁到这个破落户。现如今,我可清醒了!现在要讨论的是,我这两个娃儿的归宿问题。”
小萱和小薇紧紧依偎在陆美玉身边,一脸的乞求。
陆美玉用手掌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算了,待我儿回来再说。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此次我们不与你计较……”
张氏看出来了,这陆氏是软硬不吃,她只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那现在闹得又是哪一出?想休我是真的,怕我这两个娃儿吃你刘家的粮食也是真的!你们这可是亲爷亲奶。拿了娃儿她们爹的饷银,却不愿给她们饭吃。我可是记住了。可别再来我家里打秋风了。不管我是吃猪肉也好,吃牛肉也罢,别再上门来了。否则……”
陆美玉说着,手里赫然又出现了那黑色棍子!
刘家几人皆露出惊恐。
陆美玉笑道:“瞧见了没?我说过,等闲这法宝是不会出现的,只有在我受到不平欺负时,它才会出来替我出气。譬如现在!今儿我不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教训你们,你们也好自为之吧。”
刘老头忽然想起,此时他们尚是陆美玉的公婆,是她的长辈。
再怎么说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殴打自己。
若是休了她,那么以后她能无缘无故地大闹刘家?
张氏和其他人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互相对视了一下,便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几人连忙起身,也不说休弃了,也不说孝道了,一齐往外走。
竟是怕了的模样。
里正觉得无语:“我说你们刘家是否觉得我每日里太闲,故意消遣我来了?”
刘家族长赶紧讨好:“里正,咱们哪敢啊?实在是这媳妇有点太出格……倒是也不至于休弃。这些事儿,等我那侄儿回来再说。”
众人散去,李婶子和赵奶奶故意走在最后。
见没人注意,李婶子过来小声指责:“美玉啊,可千万不能任性啊,方才这事儿让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我就怕你真的被休了。”
“正是如此,没有料到这倒是你这孩子的聪明之处。你怕是早就料到如此吧,故意以退为进。”赵奶奶也一脸担心。
陆美玉笑道:“倒累得你们二位担心了。并非如此,我并非虚晃一枪,也非是以退为进,我是真心实意地要和离。当然,被休也无事,义绝也更好。只是,孩子要归我。”
小萱和小薇两人总算放下心来,连声喊着:“娘,我们一定要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