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经这样说了,孙承宗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迁藩,需要准备的事很多很多,并不是大手一挥,这事就办成了。
孙承宗对徐光启道:\"你说,这差事怎么办?\"
徐光启道:\"皇上要迁藩,一定有不得不迁藩的理由,就照皇上的意思办吧。\"
孙承宗于是召集内阁和户部、工部开会。
孙承宗道:\"要迁藩,最起码要解决藩王们王府的问题、宗禄田的问题,以及藩王们在陕西产业的补偿问题。这些问题没解决,是没法实现迁藩的。
当年朝廷要将岷王从陕西迁到广东,几十年都没解决。现在一次性迁五支藩王,皇上还限定在五月份之前完成,实在是为难。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孙承宗开始点将了,\"两位毕堂部,你们责无旁贷。\"
毕自严又开始哭穷了,\"孙阁老,现在青黄不接的,户部拿不出钱来。\"
孙承宗又看向毕懋康,\"工部想想办法。\"
毕懋康:\"户部都想不出办法,工部能想出什么办法?\"
孙承宗看向温体仁和周延儒,\"二位有什么办法。\"
温体仁道:\"这事不难办。迁藩是皇上的意思,内阁只需要照皇上意思办就行了。谁说迁藩就一定要先和藩王们谈好补偿。
照下官的意思,户部和工部派干吏赴陕西清查藩王们产业、田地,登记造册,然后估个价。
朝廷现在财政紧张,拿不出钱来,就先欠着,等陕西形势好转了,再把藩王们在陕西的土地产业作价卖了,所得现银再发放给藩王们,这有什么不好的?\"
清查藩王们的房屋、产业、土地,这一条就行不通。请问哪个藩王愿意被查?
孙承宗看破不说破,问道:\"王府怎么解决呢?\"
温体仁道:\"皇上查抄的魏忠贤、客氏、崔呈秀、田吉、吴淳夫的房子,都很大很豪华,可以作价卖给藩王们。\"
藩王们没拿到补偿,反而先拿出一大笔银子?
孙承宗:\"那你去跟皇上说?\"
温体仁跑去西暖阁跟朱由检说自己了自己心法子,朱由检毫不犹豫地说道:\"你的主意很好,这件事就交绘你办。\"
温体仁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忙说道:\"臣愿往,但杨嗣昌任陕西三边总督,熟知陕西事务,由他去办似乎更顺理成章。\"
朱由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早就料到身为大明头号\"不沾锅\"的温体仁不会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他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去帮他完成这件极难完成的事。
这个人就是孙传庭,大明真正的忠臣。
孙传庭的祖先,是明朝初年的振武卫百户孙成。
万历四十七年,孙传庭中进士,被任命为河南永城县的知县,之后又担任商丘知县。
在这两任知县任上,孙传庭政绩很突出。
孙传庭断案不畏权贵,豁免苛捐杂税,均平朝廷加派,修筑水利工程,训练乡勇,整备防务,防范山东白莲教,救济本县灾民。
作为一个知县,孙传庭表现优异。
他和明朝很多有良知的官员一样,发现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天灾之下,地方官员不仅不救济灾民,还变着花样盘剥,逼着灾民当流民,逼着流民当流寇。
要度过危机,朝廷应该从富户口袋里掏钱,既减轻百姓压力,又让官府用度充足,从而在根本上避免农民起义的爆发。
崇祯八年,孙传庭就任陕西巡抚。
在他前面崇祯已经任用了六任巡抚,下场都相当不妙。
此时的陕西已经户口减半了,刮老百姓的钱只会制造更多流寇。于是孙传庭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清查被豪绅霸占的卫所土地,以此作为养军的本钱。
思路当然是正确的,可放在孙传庭身上却怪怪的。
你自己就是卫所军官出身的豪绅,李自成清查豪绅霸占的卫所土地,那是天经地义,你孙传庭这是学李自成吗?
孙传庭清查土地是很,有成效的,从西安前左、后、左三卫,清查出本色麦米豆一万三千五百石,草马银四千五百两。
孙传庭十分欣喜。
但崇祯并没有推广他的经验。
以孙传庭的本事,只清查了西安三卫,全天下又有几个孙传庭这种水平的人?
孙传庭在清查土地的过程中,凡一个壮丁,授田百亩,将地分作三等,供应军需。
除了有大面积抛荒土地的陕西河南,别处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
孙传庭的行为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很多人想害死他。
这还是在陕西这种农民军的大本营,豪绅地主被李自成、张献忠消灭得差不多了的情况下。
如今,陕西需要的就是孙传庭这样不计个人得失,实心实意办实事的官员。
如果明朝的官员都像孙传庭这样的,陕西的事算什么?辽东的事算什么?
打发走了温体仁,朱由检对徐应元说道:\"叫田尔耕过来!\"
过了一会,田尔耕就来了。
\"你伤养得怎么样了?\"
田尔耕诚惶诚恐答道:\"谢皇上关怀,臣身体己经没什么大碍了。\"
朱由检:\"你和孙云鹤、杨寰,一人带一万锦衣卫,去一趟陕西,将陕西的大小官员、胥吏一个一个盯起来,看见有谁贪污侵吞救灾钱粮的,一律抓起来,交给三边总督杨嗣昌处置。\"
田尔耕己经清闲很久了,今天终于捞到了一桩大活,心里喜滋滋的,忙答道:\"是!\"
朱由检深知锦衣卫的德性,警告道:\"陕西己经够乱了,看好你的那帮手下,若是让我听见锦衣卫在陕西胡搞的话,就把你挂在正阳门下和魏忠贤作伴!\"
田尔耕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忙不迭说道:\"皇上放心,绝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没有就好!快去准备!\"
田尔耕夹着尾巴走了。朱由检又把王承恩叫过来,吩咐道:\"你挑三千个可靠的厂卫带去陕西,严密监视田尔耕、孙云鹤、杨寰,锦衣卫有什么不法的行为,全部记到小本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