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王况和黄大两人的是个班头模样的衙役,他这一声令下,众衙役中就跨出两个,一抖手中的锁链,就要往王况和黄大的头上套去。
“谁敢!”黄大一把抓住套向王况头上的锁链,却对套向自己的锁链视而不见,手下一使劲,那拿锁链的衙役就一个趄趔,差点没站稳。
“反了,反了,竟然敢干扰衙门公干,兄弟们,这两个歹人拒捕,大家伙并肩子上,先将歹人制服了!”黄大一动手,正合了那班头的意,如果王况两人不动任由着衙役锁了,衙役们就没了任何动手的理由,这大廷广众之下,外面还有不少围观的人群,要是一个不慎,反倒要落个横行乡里的罪名。
“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给人安个歹人的名头拿人,给他们点教训罢,注意可别把人打死咯。”王况不紧不慢,呷了一口茶,然后才放下茶瓯,笑了一笑。眼下已经是晚上,衙门里早就歇了下来,而眼前这一大群的衙役,分明已经占了整个蓝田大半的数量,王况才不信蓝田的衙役能勤勉到天黑了还不回家的地步,分明就是那黄胖子在后面使的劲,而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冲进来就拿人的衙役,要说没收什么好处之类的话,王况是打死也不信的。
黄大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见他一个转身,就从套住他的衙役手中夺过了锁链,随即几个起落,店外围观的人群就只见眼前一花,随即是“啪啪”几声,那些衙役就全都飞出了店外,一个个躺在街上哀叫不已。其中最惨不忍睹的就是那班头,只见他的幞头也没了,发结也散了,脸上肿起高高的两块,将个原本并不胖的人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大郎啊,你还是心软了。”王况摇摇头,黄大就这点不好,除非是罪大恶极的人,黄大一般都下不了狠手,要是换了王况自己,不把这些家伙打断几根肋排肯定是不爽的。只不过王况不会武功,真要让他自己去对付这些衙役,按了王况这些年的锻炼,一对一不会有问题,一对二就难说了。
听了王况这话,那玉石店伙计就觉得后背一阵麻,娘咧,就这还说心软了?您老也不瞧瞧,十来个衙役,全给揍趴下了,到这会该有盏茶工夫了罢,还都在那哼哼着起不来呢,如果这叫心软,那心硬一点,怕不是要缺胳膊断腿的?再一想到先前王况说的注意别把人打死的话,更是一紧,这郎君怕是真动怒了。不过,黄大这一顿揍,让那伙计心中觉得十分的解气,嘴角也不由的微微翘了起来。
“咄!尔等顽贼,京畿重地,竟敢对衙门中人行凶,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否则莫怪某请了镇军来,治你个谋逆之罪!”随着一声嘶哑的喝骂,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两个护卫模样的人的护卫下排开围观的众人,走上前来,那俩护卫也是手按刀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王况虽然不会武功,但常年看黄大教孙嘉翰武艺的他,也瞧了出来,这两个护卫手上有两下子,双腿站的分明就和黄大教孙嘉翰的桩功差不多的。
王况看了看来人,是个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满面红光,身上穿的是褐色袍服外套丝袍,身高不低,换成后世也有近一米八,这个身高在唐时绝对是可以够资格称为巨人了,古人的身高都偏矮,这和营养有关系,尤其是李唐刚定天下还没五十年,而自晋亡以来有一百多年里都是民不聊生的,吃都成问题,何谈营养?而且这时候的人也没有什么锻炼身体的概念,像那些演义小说里形容武将威猛或者某人形象高大动不动就来个身长丈余的话,全是夸张手法。
以王况这十多年的经历来看,古代人的平均身高,不过一米六几左右,一米七就算是高个了,王况自己现在的身高,也是因为有锻炼的缘故,所以才达到了一米七,这个身高,在建安已经很是难得。但这人身高如此突出,如果排除了遗传基因的因素,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世家出身,从小营养跟上了,也有习武,所以长得就高,另一个就是此人大抵得了巨人症了,不过是比较轻微的而已。
只不过此人的声音和身材实在是不成比例,如果光听声音,会给人一个来人是个瘦小的老头子的错觉,很是有点诡异,正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想到这里王况不禁笑出了声来。
见王况竟然还笑,那人似乎是受到了侮辱,手一挥,那俩护卫抽刀便上,这下王况怒了,事情都没个定论,这就动起了刀兵,如果碰上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普通人家,那岂不是砍了也是白砍了?那俩护卫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从刚刚他们手按刀把的样子来看,动刀恐怕不是第一次了,已经成了习惯了。
“大郎,卸了他们一条胳膊!”王况怒喝道,随即用手一指那大汉,“给我狠狠的煽他几巴掌,再将其拿下过来问话。”
黄大见王况真的动怒了,手下也就不留情,身下几个摇摆,躲过了两把交错砍过来的钢刀来到两个护卫的身后,接着反身一拧腰,右手一下就握住了左边那个护卫拿刀的手,一转,刀就被黄大夺到了手上,然后手起刀落,一条左胳膊就齐肩掉落到了地上,王况心中一叹,黄大还是手软,卸的是左胳膊,不过自己也没说清楚要哪条胳膊,再者,黄大的这个心性,恰恰也是王况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护卫只见眼前一花,就不见了对手的踪影,然后就听得一声惨叫,分明就是自己同伴发出的,当下心中一慌,也就顾不得追击,将手中的刀舞出了一团花,将自己和身后那大汉护住。
“这条胳膊要右手的!”王况又喝道,那大汉本来被黄大将他的一个护卫砍了一条胳膊下去已经是怒火冲天的,这一听王况还指明要哪条胳膊,顿时是恶向胆边生,往左边一闪,绕过那个将刀使出一团花的护卫,揉身就向王况扑来,他也看出来了,王况是个不会武的,只要将王况拿下,那个武艺高强的汉子必定投鼠忌器,只能乖乖就擒。
黄大本就是以脚上工夫见长,眼见这大汉竟然直取小东家而去,当下也就不再理会那个只顾护住自己的护卫,脚上一蹬,纵身一跃,再将肩膀一耸,就直直的撞了过去,他这是后发先至,那大汉哪能想到黄大的脚上工夫是如此的出色,一个错不及防,就被黄大的肩膀撞到了胸肋间,两人都是向前冲,这冲撞之力就相当于是一个人以两倍的速度撞了过来,顿时是肠胃一阵翻腾,疼得他冷汗直流,一下就摔倒在地,手直按着肋部打滚。
王况一乐,好呀,肝区被撞,疼死你活该,黄大这一撞,虽然不至于要了那大汉的命,但是肝脏受伤,没个三年五载的将养肯定不行,如果没有碰到良医,恐怕他这一辈子是再也不能使出力气了。
“继续,记住了,我刚说的是要右胳膊。”王况抬手止住了黄大想护卫自己身前的意思,背着手,踱到了那大汉的眼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拍了拍那汉子疼得已经扭曲了的脸:“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叫个郎中来?孙老神仙么,那是没指望了,不过么,想来这蓝田县的郎中,应该还是能帮你止住疼的,只是你这一辈子,怕是要在躺椅上度过了。”对于这个络腮胡大汉,一开口就是用谋逆罪名来威胁王况,王况实在是不爽,就连李世民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你算哪根葱?!
“呵呵,好呀。此种败类,某是不救的,反正这一撞也要不了他的命,疼死他活该。”王况这边才说完,就听得人群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巧了,竟然是孙思邈孙老头,正躲在人群里看热闹,还一手抚须的直笑,见王况抬头望过来,孙老头捉狭的眨了眨眼睛。
孙老头转性了?王况大惑不解,本来按孙老头的性子,哪怕再是十恶不赦的人得了病受了伤,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在医者的眼中,只有病人和健康人的区别,而没有富人穷人,恶人好人的区别。不过孙老头的眼神王况也明白了,那就是现在不想和自己相认。
那边,见王况没危险,黄大也就很利落的解决了那个一直闭着眼胡乱舞着刀的护卫,不是说黄大的功夫比那护卫高过太多,实在是黄大的实战经验丰富,本来,那个护卫如果能够定下心神小心应付的话,黄大要解决他起码也要十几个回合,但那护卫平日里欺负那些不敢还手的人已经习惯了,碰到黄大这样的实战经验丰富,又杀过不少人的悍将,心中首先就乱了,心一乱,身子也就不协调起来,结果黄大只用了三个回合,就卸了他的右胳膊。这下玉石店前是哀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