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况这么一说,大家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难怪呢,江面封冻住了,可不是一马平川?虽然冰面上滑,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鞋底上裹一层干草或者布条也就是了,马匹也可以如此的处理,就再也不需要翻山越岭了,江面多平坦,你爱怎么走就怎么走,甚至在上面打着滚前进也成。
这就是冬天开战的好处了,高句丽人少铁,他们的箭矢多半都是石矢,不过呢,比东瀛倭奴好一些,到底是个大国,铜簇箭矢还是有一些的,将领用的则是铁矢,可这又有什么?担心高句丽人埋伏在岸边给你来个齐射?开玩笑呢,大冬天的,我穿那么厚的袄服是白穿的?兵士的藤甲是白给的?就算是有那力大无穷之辈能伤了我几个兵士去,但这点小损失和舍弃了平坦的江面不走而走山路来比,那就不值得一提了。
骑马者着铁甲,步行者着藤甲,就是这一次定下来的着装标准,骑兵要的是冲撞之势,又有马匹驮着,着铁甲出击,其声势惊人。而步兵在冬天着藤甲,一是轻便,二是不会那么冷,要不是考虑到骑兵需要一定的冲撞力的话,全着藤甲也没事,浸过桐油的藤甲,钢刀需要在同一个部位连砍几下才能砍得破,只不过藤甲有个毛病,那就是怕火。怕火也没什么,宽阔的江面上,没有可燃之物,高句丽人就是放火,也只能烧着他们自己!
所以藤甲怕火这一条刚被人提出来,就马上被众人叱了下去,倒是给王况提了个醒,冲着另一边因为没捞着出征的机会而闷闷不乐的侯君集问道:“侯相公,前此某请你帮忙寻那火油湖,如今境况如何?”侯君集如今任了吏部尚书,倒是还和原来的历史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因为高昌纵兵烧掠及曾经有过私吞高昌王宫财货的不光彩经历,没有领兵部。这主要是李靖身体一直不错,又深得李世民信赖,就由他一直领着兵部。
而侯君集原来历史上是领兵部尚书,并且还是检校吏部尚书(即代理吏部尚书),一人领两部,地位和长孙无忌的差距不是那么大。但是也正是因为如今的改变,使得侯君集避免了一场大难,远离了太子的核心,使得太子几乎无人可用,无兵可控,或许,这便是太子到现在不管皇帝给他什么处罚,也只好乖乖受着的主要原因了。
侯君集之所以不能出征,主要还是在他这个吏部尚书之位,皇帝不在,那么他这个掌管着官员考核升迁的吏部尚书就不能也不在朝,否则,谁来主导这几个月的事情?万一来个突发状况,比如说某个官员受贿赂东窗事发了,某地发生回鹘人强卖切糕了而地方官睁一眼闭一眼的(你没看错,回鹘人就是后世强卖切糕的人的祖先,改名不过百年,之前一直叫回鹘的,后来一路西迁才到了西域)等等,都需要吏部来做出处置。
一听王况问起这话,侯君集那二十多年的统兵经验也不是白给,当下就笑道:“建安侯可是准备用那火油给敢埋伏在沿江两岸树林里的高句丽人点颜色瞧瞧?怕他们太冷,给他们生个大火塘?油湖已经找到,某也派了一营的人马前往筑城,沿途都有多派巡逻队,据闻那火油湖方圆虽不过百丈,深不过一丈,但油却是一直往外淌的,用量上倒也不愁,只是有一点,这天一冷下来,油湖里的油便凝结成块,似乎不大好用呢。”侯君集虽然人在朝中,当着吏部尚书,但高昌是他打下来的,所以他还虚领着个西州都护府,且西州将领大多是他的老部下,要做什么事情也是方便,本州内兵力的调动本来就是侯君集的职责,无须上报朝廷。
“结块无妨,某自有办法,到时候,反而是要唐相公这里多给各州下点任务了,让产竹各州多采买些带盖的竹筒,怎么颠都不漏水的,争取能做到平均一个兵士可带上两个,还有,阎工部这里,可要费些心力了,某想在郊外设立个作坊,用来加工火油,达到合用的地步。”
“呵呵,建安侯要建作坊,工部欢喜还来不及呢,放心,保证建安侯规划好了后,七日内就可以启用。”一听说要工部建作坊,阎立德就忍不住嘴角一咧都差点咧到耳朵根上,开新作坊好呀,只要是王二郎挑头的作坊,哪个不是财源滚滚而来?如此一来,那他的工部就再也不用看户部那帮小吏的眼色了,管着钱的户部小官小吏哪个不是鼻孔朝天的?就连他这个工部尚书的帐都不卖。
这些事情都解决了,现在让王况最头疼的就该是火油容器的防火问题了,现在的百姓,并不知道火油的可怕,若真是每个士兵都带上两罐,只要有人不小心,那就是后果非常严重;可要是集中存放的话,要用就要分发下来,做不到随机应变,而且集中存放也目标也大,容易被敌人盯上,放一把火,在那冬天的东金山,可真真是天干物燥的,一点火星就是一场大火。
“丛卿正,你看看什么时候给各左近各道观发个文下去,尤其是要找那丹道之人,问问他们最近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出来没有?比如说最怕火的,或者说最怕水的,或者最不怕火的之类的丹药。”用瓦罐盛火油是不怕火烧,可耐不住磕碰,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耐火有耐磕碰了,王况也只是想试一试,离出征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火油在出征前一个月从长安运去就行了,因此还有五个月,也不知道能否找到合适的东西。
僧尼道都归鸿卢寺管辖,那么鸿卢寺对这方面的信息掌握就更全面,尤其是皇帝命令不得以丹蛊惑人心,那么鸿卢寺对那些炼丹之人监控也是必须的。
“嗌?奇怪的东西么?某这里倒还真有一块,二郎你瞧瞧。”王况才说完,长孙冲就挤了上来,一手继续挑着兰花指,一手从袖袍里掏了一个小锦囊出来,奇怪的是,他这个锦囊竟然还是用油布做的,而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用的上好湖丝所做。
“此物某也是去年所得,那时候不是到处的求医问药么,终南山上有位道人便给了某这个,说让某试试,可某哪里敢试呀?这可是人命,不是其他的,但此物状极漂亮,某爱不释手,就收了下来了,说来也怪,此物任是烟熏火燎的都没事,但就是怕水,一碰水就化,若要是不怕水的话,就凭这晶莹剔透的卖相,绝对能卖个好价钱,不会比二郎你那什么黄玉差到哪去。”长孙冲得意洋洋但又是带着点惋惜。
王况接过锦囊,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件东西,这东西一掏出来,那些好奇心重而凑上来看的大佬们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什么叫晶莹剔透?这就是晶莹剔透,像是不带一点气泡的冰一样,但又不同于冰,此物外表圆润,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如果此物放在西市上当宝石卖,绝对会被人哄抢的,不过既然它怕水,那也只能骗得了人一时,骗不了人一世,被人举报了后,一场官司免不了,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那道人才没将其拿出来卖吧。
王况心中一动,叫小黄门端了一碗水来,将手中这个晶莹剔透的东西砸碎了,丢进水中搅拌,砸的时候,许多人心里是好一阵抽抽:这么漂亮的东西,就这么砸了?但一想到是王况砸的,就马上换了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了。
很快就感觉不到水中有东西存在了,王况心里又有了一些底,眼一暼,见长孙冲这家伙的袖袍里露出了一截的丝帕,就扯了过来,长孙冲一个没提防,见自己的丝帕被抢,就上前来夺:“可别,这可是丽质绣的。”话一说出口,顿觉失言,马上捂住自己的嘴,他这下情急,还以为这是家里或者是王况家的后院,自然而然的丽质二字就吐了出来。
“哦?既然如此,那算了,某还真赔不起。”王况尴尬的笑一笑,又将丝帕给塞回了长孙冲的袖里去,转身从案上取了一张纸,在那水中泡了泡,然后取出来,唤个小黄门拿出殿外去晒干后送回来。
“既然用纸就行,干嘛非得扯丝帕?”长孙冲嘀嘀咕咕的,却被长孙无忌从后脑勺给他来了下狠的,马上闭口不说了,但一双眼是滴溜溜的转着,瞄瞄这个的袖子,又瞄瞄那个的胸前,被他瞄到的,都心中发毛,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八月的日头很毒,哪怕此时已经过了中秋,不大会功夫,纸就晒干了,小黄门送了过来,王况接过,又让小黄门点了支蜡过来,将纸凑到火苗上。令大家感到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纸竟然点不着!长孙冲不信,一把抢过去,自己凑上去点,一样点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