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就在六月初九这日举行。
虽决定得仓促了些,但结婚一应所需物资,早在京城就已经备好。
甚至连新娘穿的凤冠霞帔,都按慕念白的尺寸做了三套,好让她挑自己喜欢的。
亲礼官是皇后钦点,待婚仪完毕后还要回京答话的。
于是就在千秋城小蛮山旁边新建的园子里,举行了千岁大人和宁乡县主的婚仪。
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瞻仰这场盛大的婚仪,西北诸将领也连夜骑行赶来祝贺。
因身在外地,省去了祭祀天地、昭告祖宗及六礼等繁杂的过程。
虽比不上在京城那般隆重,但胜在热闹自在。
拜高堂时,晏之初拿出一枚玉玺放在东向的主位上,由它暂代皇帝皇后受礼。
若非皇后才生产完不便动身,帝后定是要亲临典礼的。
随着亲礼官高声一唱——“送入洞房”,这礼可算完毕。
慕念白被迎进新房,早起就开面定妆,待所有仪式完毕已至酉时,她此刻又困又饿。
发冠太重,压得额头都起了印子,但也只能等晏之初来掀开盖头后,方可摘下。
要不是身边站在皇后宫里的女官,她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定要换上睡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眼下只能等着晏之初来解救她。
然而晏之初自顾不暇,他被众将士拉住,排着队地敬酒。
西北的将士喝酒极猛,他们不拿杯盏,只拿大碗喝酒。
晏之初象征性地喝了几杯,就把景策拉出来挡枪。
“诸位,实在不好意思,今夜还有正事要办,恕不奉陪。”说罢就准备开溜。
将士们将他拦住,“晚上时日还多,殿下着什么急,来来来,再喝几杯。”
晏之初径直从景策手中接过一坛酒,“感谢诸位前来祝贺,请恕之初招待不周之罪。”
说完直接干了一坛。
众将士看得呆若木鸡,寂静了三秒才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殿下好酒量!”
“好好好!”
“春宵苦短,殿下快去吧。”
一坛子酒的诚意足可以震慑住众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坛子里装的是水。
晏之初真正喝的酒,只有前几杯,他还故意将酒都弄洒到身上,好让自己散发出一身酒气,借此蒙混过关。
没办法,正事要紧。
慕念白正坐立难安,忽听有脚步声近。
不知怎的,她一下就紧张起来。
晏之初极为高效,进门没有一刻的耽搁,径直拿了金称挑开她的盖头,又将她的金冠摘下,“顶着这个东西一天,脖子可累了吧?”
将金冠搁在桌子上,又折身回来替她揉额头。
这般体贴令她意外。
其实她等了没多久他就来了。
这般着急忙慌过来就是为了给她摘头冠的么?
“你怎么知道我戴着这个头会累?”
“礼服都是我亲手设计,制作完备后又过了我的眼,我岂能不知它的重量?”
她笑了笑,暗叹自己钓了个好夫君。
女官在一旁指导,“请殿下和县主饮合卺酒。”
晏之初凑近她耳边,“快些喝,喝了咱们俩就能自己待。”
她脸上蹭一下就滚烫起来。
于是乖乖喝了合卺酒。
女官们果然依次退下,房间内一时只剩他们二人。
“快把这身衣裳也脱了。”言语间已经上手替她解扣子。
慕念白将手拦在胸前,“你着什么急,总得让我做一下心理建设吧!”
晏之初抿嘴偷笑,从旁边的衣柜里挑了套睡衣,“那等你做好心理建设再换吧。”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慕念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倒显得她多急色似的。
她躲到幔帐里换睡衣,等换好睡衣出来发现他也换了一身行头。
见他伸出手来牵,她疑惑道:“去哪儿?”
“先办正事。”
她红着脸,遐想间,却被他牵到南边靠窗的一个案桌上。
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是什么人,竟将皇帝亲笔为他们书写的婚书摆在上头。
“只按手印总归是不太正式,咱们再把名字签上。”
他捉着她的手,拿起笔架上的一支斑竹笔,舔满墨汁,在婚书的结尾处,一笔一划写上两个名字。
晏之初,慕念白。
其实她认得,这是她送给他的那支笔。
只是送他笔的那一日,未曾料到,最终是由这支笔来书写他们幸福的开端。
他的手掌大而温暖,虎口处虽有薄茧,但并不膈手,擦在手背上痒痒的。
她的心思全然无法放在写字上。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能感觉到背后紧贴的那具身躯,心脏如擂鼓般跳动,他好似比她还要紧张。
他的酒气喷薄在她耳边,像是一场无声的邀约。
横的撇,竖的捺,终于将名字写完,他迫不及待将她拦腰抱起。
不过不是去床榻,而是往床后面绕过去。
原来千工床之后还有一个小门,小门之外别有洞天——竟是一个硕大的浴池!
“一……一起洗么?”她问得忐忑。
他却答得很果断,“嗯,一起洗。”
现在就害羞,待会儿还能办得成什么事!
必须一起洗!
“你要是怕,就闭上眼睛。”
慕念白哂笑一声,“谁怕谁,不就洗个澡么。”
他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她觊觎良久,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
到底是她更勇敢,全程视线都没离开过他身上。
反而是晏之初全程都低着头洗自己。
真真是柳下惠,这样都能坐怀不乱。
当真是纯情小生?慕念白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她游过去,一只手覆在他胸肌上,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这位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人抱进了怀,“在下正孤身寂寞,娘子来得正好。”
他将她的手捏住缓缓下移,脸上渐渐露出喷火的神情。
似有潮水般的情欲席卷而来,慕念白霎时惊得想往后缩。
但已经迟了。
落下的吻带着凶狠霸道的气息,却又有着令人惊奇的克制,像是怕弄疼了她,从汹涌到缠绵,不过是须臾之间。
她被亲得浑身发软,脑中一片空白,事后回想起来,他那时竟还能保持清醒,一面亲她,一面将她从池子里抱起来扔到床上,接吻愣是一点儿没断。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她渐渐忘记羞涩,忘记紧张,忘记一切情绪。
人一放松下来,就容易犯困。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察觉到一只手贴着她的腰侧滑动,她浑身战栗,本能地想躲,却被他轻易制服。
那大掌一路蜿蜒而上,薄茧所到之处,皮肤上便泛起红晕。
最后它终于到达目的地,攀上那两座峦峰。
慕念白想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觉得有一道火喷在嗓子眼,她张着嘴像只搁浅的鱼。
随后带着湿意的唇覆了上来,缓解了焦灼的渴意。
她被时重时轻的力道揉搓,终于失了困意,愈渐清明。
她偷偷睁开眼去看他,却发现他正闭着眼,浓重的睫毛垂在眼眸上,看起来乖得不像话。
然而下一刻,就有只大掌伸上来盖住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