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问闲可以理解陆篱的不舍与喜悦。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身上的仙灵体可以说是无比纯净,只要肯努力修行,越过那道门槛的可能性极高,但偏偏不是纯种的仙灵体,无法重新回到家族中去,学习圣阁流传下来的专属于仙灵体的功法,也无法回去看望亲戚。
他是一个自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被除名的人,在这个世间或许没有一个会和他有相似的遭遇。
墨问闲不是仙灵体,也没有向陆篱那样的身世,但她的身世更加奇葩,因而对陆篱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她想了想,问道:“你认识剑南行吗?”
陆篱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现出一丝喜色,说道:“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想想剑南行在幻境中那熟练的举动,多半为避南湖帮的风头躲在陆篱家中的时候,那些家务都是他干的。
想想剑南行在这个山庄里做这种事,墨问闲不由得笑出声来。
陆篱问道:“你也认识他?”
墨问闲没有吊人胃口的习惯,说道:“他是我的男人。”
这句话很平常,就像是她随口说出来的一样,所以不容置疑。
陆篱愣了愣,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墨问闲,说道:“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你们不相配。”
过了一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说道:“刚才那句话当我没说。”
墨问闲奇道:“为什么?”
“你们进门的第一件事,都是帮我把家里打扫干净。”陆篱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你们的眼里都容不得沙子,这点真的很像。”
墨问闲纠正道:“首先,这脏乱的已经不能用沙子来形容,其次,我们眼中还是容得下沙子的,至少对自己的缺点会尽力包容。”
陆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墨梅山庄离这里有点远,要不要先歇息一晚?”
墨问闲看了看外面皎洁的月光,也惊讶于他们已经磨了这么长的时间,连晚上到了都没有察觉。
她想了想,说道:“没关系的,我的修为也不低,移动到墨梅山庄并不困难。”
“可你的修为感觉上不太纯净,总觉得会有隐患。”
墨问闲看着他,脸上一抹惊愕转瞬即逝,她实在是没有料到,陆篱的仙灵体会纯净到这种地步,能够准确无比的感知到她体内仙心的不纯净。
虽然陆篱应该并不知道那是仙心,但能在未入仙境的时候看到其他人灵力运转的情况,代表他对灵力已经有了一个极为熟练的掌握,离掌握天地灵气运动规律也不远,日后不出意外,必将是一位仙人。
她之前纠结于自己的身世,以至于对仙心中的杂质关注度弱了不少,现在她看着陆篱,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在空中轻点,一道晦涩难懂的符文印在了一张符纸上,朝着窗外飞出。
这道传信符目的地是墨梅山庄,准确来说是剑南行,大意为我已想通,不日便归,让他不要担心,到时候杭自在与杭夫人那里她会编一个很好的故事。
如果其他人看到这张传信符,只能看到一堆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笔迹。
做完这一切,墨问闲看着陆篱,问道:“明天能借你的琴用一下吗?”
陆篱愣了愣,看着陪伴自己许久的琴,斟酌了许久,点了点头。
……
第二天,湖畔小亭的弹琴者已经换成了墨问闲。
陆篱站在她的身边,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手指不住在随手折下的树枝上磨搓着,生怕她一不小心把他的琴弦给弹崩了。
墨问闲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着的天地灵气,玉指一拨琴弦,一声清脆悦耳的“铮”声回荡在湖面之上。
陆篱听着这一个音,知道墨问闲还是会的弹的,不禁对于自己的琴的前景多了几分希望,只是这琴声中仿佛隐藏了些什么,隐隐触动着他的心灵,促使着他去摸索。
墨问闲也确认,这把琴实在是世间难得的佳品,只比叶师叔的空山弱上一些,很有可能是圣阁的珍藏,这也代表陆篱的双亲中可能有一个是圣阁的大人物。
她不再想这些,手指不住在琴弦上划过,或剔或托,或剌或锁,清音不断自琴上涌出,回荡在这一方净土之中。
陆篱从中听到了鸟语花香,听到了四季变换,听到了人间百态,渐渐也陶醉于其中,闭上眼睛,就像墨问闲昨天那样,席地而坐,仔细品味着琴声中的韵味。
他从中听出的,是整个人间。
那个他基本上除了买菜,不会踏足的人间。
人间的一切仿佛都在这琴音中,撩动着他的心灵,促使着他更加接近这个美好多彩的世界。
陆篱只感觉自己处于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身体说不出的舒服惬意,既沉醉其中不愿离开,又想将自身在这种状态中的明悟完全理顺。
他所不知道的是,墨问闲这一曲完全是凭心而现,将自己对这片天地灵气的感悟尽数灌注在琴声之中。
灵气遍布世界,故琴音中似有整个人间。
借着自己的琴音,她尝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将仙心完全净化,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会把百花之祖留在里面的力量保留在其他地方,永远的保留下去。
但事实上,这种净化十分的缓慢,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用处。
她现在能调动的灵力实在是太少了。
墨问闲叹了口气,手上却依然没有停下。
她的这首琴曲第二个目的,便是让陆篱对天地元气的领悟更进一步,令他进入仙阶的时间提早个几年,能缩短多少就看他的领悟力了。
一曲终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小湖依然闪着反光,鸟雀依然在嬉戏。
陆篱睁开眼睛,眼中已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眼神变得更为澄澈透亮,比之前看上去还要干净。
他仔细体味着身体中发生的变化,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天地之间的灵气,已经开始有了相合的迹象。
他看着墨问闲,一脸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