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问闲一直都知道观星图内的星辰是一个个的小空间,一个个互相影响才能保持观星图内的平衡,却从来没有想过在其中的一个小空间中还能藏起一个无法被她感知到的小空间,看着那扇门,一时没有言语。
没有任何犹豫,她休息片刻便走了进去,缓缓闭上眼睛。
墨问闲能清晰地感受到附近空间的那种扭曲,等到这种感觉完全消失,这才睁开眼睛。
她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幅奇怪的画。
说它奇怪,是因为这幅画的画笔很是拙劣,就像是三岁小孩玩耍时留在地上的涂鸦,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
墨问闲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这幅画的来历。
刚刚学画的时候,文星耀手把手的教她,可她当时并不怎么能静下心来,在文星耀再三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开始挥毫,结果那副乱七八糟的画居然被文星耀评为内有千秋,她当时真以为自己是个绘画天才,开始兴冲冲的继续学习,直到几年后才觉得当时师傅就是逗她玩的。
她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画的是某种生物,现在看到这幅画才想起来。
“原来是雏鸡啊。”她看着这幅小时候的“名画”,嘴角微微上扬,泪水渐渐在眼眶中充盈。
她当年那幅引以为傲的“佳作”,居然就被摆在这个空间的墙上!
墨问闲将眼光扫向这里的其他区域。
这个空间只是一个大一些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也很是朴素,只有一桌一椅一书架,以及陈列在墙上的那些画。
墨问闲朝左边看去,有些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大感尴尬。
那些画的作者……都是她。
从一开始笔法的拙劣,到后来轻松绘就青山绿水,那些画都是她成长的见证。
只不过让现在的她看到这些以前的作品,还是忍不住会不好意思。
毕竟,还是太丢人了。
她将目光移向右边。
右边的第一幅画是一个睁着大眼睛,吮着自己手指的小婴儿,微圆的脸颊两侧还有点点晕红,看上去很是可爱。
墨问闲一眼便认出这是文星耀的手笔,而且画上的这个婴儿就是她。
除了她,估计也没有其他婴儿的画像能出现在观星图里。
第二张图,是一个在一双手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行走的小女孩。
那双手很秀气,手上的筋络在笔下也清晰可见,小女孩更是透着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
墨问闲不禁笑出声来,她早就不记得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了,没想到师傅居然还画了这么多她的画像,把她的成长全部记录了下来。
第三张图,是一个坐在小桌旁,嘟着嘴,不满的掐着手中的笔的小姑娘,那娇嗔的模样活灵活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或许当时的她也没想到,她手里的这只笔实际上是极为厉害的法器,而且会一直陪伴她到现在,而且还一直没有获得自己的名字。
墨问闲忍不住瞟向左侧的第一幅画,心想不会是那个时候被画下的吧。
第四张图上的小女孩已经长高了不少,脸上犹有稚气,却是透着一种沉静,就像一潭清水那样明澈。
画中的小姑娘提起笔,在纸上留下了一行娟秀的文字,墨问闲可以辨认出,那是文星耀在人间流行的文集的序,以前师傅还调侃过那个写序的文人胸中有几分才气,差一点便能赶上他了。
说差一点的时候,他脸不红气不喘,当时的她还以为人界真的有这么强的人,查阅资料,才发现那人身处三百余年前,作序完不久便因贪污下狱,再无其他作品,只得在心里鄙视那人,然后觉得师傅的形象愈发高大。
后面的几张图,小女孩逐渐变成了小姑娘,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娇俏可人,气质也越来越沉稳,与现在的她样子已然几乎重叠。
墨问闲微微一笑,盯住了其中的某张图画。
画面上的小姑娘坐在饭桌前,夹起碗中的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其他几张画墨问闲都很满意,唯独这一幅,她不能苟同。
“师傅你做的菜什么样子自己心里应该有点数吧,怎么能堂而皇之的挂在这里……”她轻声说着,将目光再度移开,望向书桌,声音中透着期待与喜悦,“师傅,你就不肯出来看看我吗?”
“我一直在啊。”那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一个透明的虚影缓缓显现。
虚影有些模糊,但那乱糟糟的头发依然十分引人注意。
墨问闲眼中的泪水终究是漫过了眼眶,在脸上留下了两条小溪。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去,当手穿过虚影的那一刻她才想起,面前的这个,不过是一缕残的不能再残的残魂。
上古散仙文星耀,一身修为何其高超,只差一步便可重回神阶,现在却只能以这般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文星耀的虚影伸出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墨问闲抹去眼泪,赌气似的说道:“你明明还在,为什么躲我?”
“我已经死了,这缕残魂也只是我的执念而已,让你看到只能徒增烦恼。”文星耀叹了口气,说道,“但我自己都放不下,还怎么拿这个标准要求你?”
“那你也不该躲起来啊。”墨问闲难掩语气中的激动,说道,“我可以做符文傀儡的,等师傅你适应了,还可以给自己做一个更好的身体啊。”
文星耀微笑着说道:“现在的我,离不开这里。”
墨问闲默然,只是将拳头微微握紧。
她又如何看不出文星耀的这缕残魂已经与这个空间紧紧绑在一起,离开就代表着灭亡,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
文星耀的话,却是将这点小火苗掐灭了。
“师傅,我舍不得你。”
“我在这里,失去了形体的束缚,也能舒坦些。”文星耀微笑道,“既已身殒,又何必求生?”
他爱怜的看着墨问闲,认真的问道:“倒是你,怎么折腾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