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谷殊同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差点把他再吓得睡过去。
他的床前全是人,都是他曾经见过的人,还有他那一支轻骑里的普通士兵。
他往旁边看了看,秋雨舟躺在旁边的病榻上,朝他微微一笑。
很显然,这位天道盟的副盟主以一敌三还是太勉强了些,虽然成功的拖住了妖域那边最强的三个战斗力,自己的伤势也是不轻。
百草殿的修士听说一见谷殊同醒了,立马急冲冲的赶了过来,喂药的喂药,检查的检查,用治疗法术的用治疗法术,确认一切无误之后才停止了动作。
一名小队长遗憾的说道:“小谷将军,我们很抱歉,您的伤势虽然已经得到了控制,但一身修为却是几乎散尽,就算重新修行,恐怕也无法回到以前的水准。”
谷殊同制止了他们的道歉,之前他那一次突袭,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能将管舒换掉,一名换一命就可以了。
徐升与秋副盟主都能承担守城的任务,但妖域有能力的指挥官就那么一个。
他现在还能活着,离阳剑也还在身边,已经很知足了。
徐升看着谷殊同,遗憾的说道:“管舒还没死,那孙子贴身穿了护甲,保住了一条命。”
谷殊同突然觉得有些无力,脸色苍白了些,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家都在这里,就说明明凉城依然完好。
似乎是知道谷殊同在想些什么,徐升刚刚想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突然想起这货还是个伤员,默默的收回了手,笑道:“你去偷袭管舒的时候,我们可没闲着啊,从北门出去给它们打了个猝不及防,按照你的布置,小分队趁妖域守粮草的部队被调去攻击的时候,偷偷的把他们的粮草给抢了,算是缓解了城中的危局。”
“管舒虽然没有死,也只剩下一口气,妖域的兵马已经退了,这一战,是我们赢了,这还都归功于你啊。”
听到妖域退兵,谷殊同脸上又生出一丝凝重,问一旁的秋副盟主道:“那位前辈有没有出手?”
秋副盟主摇了摇头:“都没有动静,其实比我们想象的局面要好一点。”
谷殊同脸上疑云大起。
他先前敢一次次以身犯险,试图引诱出妖域最强的那个神秘修行者,就是因为城中那位前辈的存在,但妖域的那个家伙在明凉城生死存亡只在顷刻的时候都没有出手,难道已经知道了前辈的存在?
就算知道,他也应该出手了,为什么还不出手,这次也没有阻拦他刺杀管舒,他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谷殊同忽然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起来。
秋副盟主微笑道:“明凉之围暂时已解,想来京城的兵马终于可以在这里站稳脚跟,至少不会像之前那么惨烈。”
谷殊同点了点头,有些艰难的向秋副盟主一拱手:“此番还是多亏了天道盟的帮助,没有众位高手与护城大阵,我们也无法坚持下来。”
“两个病号,就不要在这里搞那些文人的姿态了,好好休息,明凉城内的一切我来处理。”徐升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都出去,别打让秋副盟主与小谷将军休息!”
谷殊同无语想着,你这嗓门就让人无法休息啊……
兵士们看着谷殊同,修行者们看着秋副盟主,见两人都点头,方才有秩序的退了出去。
“秋大哥,妖域真的这么容易就退了?”谷殊同不解道,“我不相信他们会这么放弃。”
秋副盟主微笑道:“人界不是铁桶一块,妖域也半斤八两,京城有人向你捅刀子,妖域就不会有人捅管舒吗?”
“最近这里的军务你还是不要关心为好,养好身体。”秋副盟主想了想京城那些老大人的嘴脸,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厌恶的神情,“那群只知道瞎逼逼的老东西,可不会让你好过。”
这还是谷殊同第一次听到秋副盟主骂脏话,看起来他对京城的言官怨念还真的很深啊。
不过谷殊同也知道,这是实情,妖域的风雨挺过去了,现在还要面对京城的风雨,而来自京城的风雨对他的威胁居然要比妖域大,着实令人贻笑大方。
从他私自征集守军,没有救援第一道防线开始,朝廷中骂他的奏章就没有断过,相信现在已经堆的和山一样高了,说不定那支支援部队的全军覆没这笔账也要算到他的头上。
他的将军官职恐怕是保不住了,现在他的修为也已经跌到了谷底,正是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谷殊同摇头,苦涩一笑。
京城的那群家伙还有心思在哪里扯淡,从侧面也证明,他们很好的护卫了西边的边境。
这样也值了吧。
秋副盟主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摇头道:“如果你真的被撤职了,天道盟,永远有你的一个位置。”
“那就先谢过秋大哥了。”谷殊同有些艰难的坐起来,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却发觉双腿发软,已经无法支撑他的身体,只能无奈地躺了回去,问道:“秋大哥,你们有没有拐杖?”
秋雨舟微笑着指了指旁边明显刚做好不久的木质轮椅,笑道:“那个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
被一个士兵推着,谷殊同坐着轮椅,巡视着明凉城内的情况,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士还是修行者,都对他表示了衷心的祝福。
所有人都知道,是小谷将军数日不眠不休,筹谋许久,最后还险些拼上自己的性命,才将那群妖物从明凉赶了出去,多亏了他,这座城池依然能屹立在边境线上。
谷殊同面带微笑的回应着大家的祝福,看着他们脸上幸福的微笑,心中很是满足。
从踏上修行道路开始,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虚弱过,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能守护他们脸上的笑容,他真的很开心。
希望他们能永远微笑下去。
谷殊同看着远处的晚霞,愉快的想着。
然后他望向远处正跑过来的来自京城的使者,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