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幽灵般在街头游走,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懊悔将墨月独自丢下,否则便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月儿,你究竟在何处呀?”他望着夜空,内心也如这夜色一般幽暗。随后,他开始思忖覃文胜在此人生地不熟之地,如要将一个大活人藏匿起来,该去什么地方。
他左思右想,覃文胜的话陡然浮现耳边:“墨月姑娘如今仍在城里,你若要找到她,便要回到原点。”
回到原点,回到原点……雁南飞在心里默念着,他刚刚已回到原点,原点却早已无人。此时,他不知不觉沿着来路走去,还没走出多远,恍然间又记得自己曾吩咐她回府去与向怀光通传。
“她若要回府,便只能走此路。”雁南飞想到此处,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右侧方向便是傩面摊位,他与墨月曾在此买过傩面具,后来又去光顾过两次,虽未做生意,却与老板说过闲话,也算是熟人。
他快步走到傩面摊位前,摊主刚打发走一位客人,此时也正打算收摊,一眼便认出了他。他焦急地问老摊主:“您还记得我吗?”摊主笑道:“公子常来光顾,自然认得公子。看公子如此着急,是在寻那位常与你一起过来的姑娘吧?”
雁南飞不禁大喜,认定摊主必定见过墨月,忙不迭地说:“正是、正是!不知您今晚是否见过那位姑娘?”
“见过。”摊主肯定地说,“不过,我见姑娘也是行色匆匆,像是着急去办何事。”
“您见她朝这个方向去了吗?”
“正是。”摊主说完,又若有所思,“对了,当时那位姑娘像是很着急赶路,不小心还与人撞上了。我当时原本在忙着做生意,听见路上闹嚷嚷的,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位姑娘。”
雁南飞转身朝着街头望了一眼,如同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像是要将万物吞噬进去。
“公子,那位姑娘发生何事了?”摊主多问了一句,雁南飞却并未答言,沉默了片刻,又让他仔细想想,当时是否有看见其他人尾随墨月。
摊主双眉紧锁,眯缝着眼,过了许久才说:“公子如此一说,倒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原来,墨月当时急匆匆赶路,与人撞上时,很快又起身离去。
“姑娘看起来很是慌张,还不时朝身后张望。”摊主努力回忆,“像是有人在背后追着……”
雁南飞惊问:“您是否有见过追她的人?”
“这个……当时天也黑了,不大敢确定。”摊主叹道,“那时刚好有客人光顾,姑娘也已走远,我便没再搭理 ”
雁南飞忧心忡忡,将所有担心都写在了脸上,与摊主道谢后离去。
此时,墨月刚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处陌生地方,惶惶然望着四周,随后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她渐渐冷静下来,回想起自己被抓来时的情景,不禁疲惫地闭上了眼。
墨月急匆匆地打算回府时,忽然间觉察到似乎有人正尾随自己。她不经意间又加快了脚步,谁知不小心与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一起。她不知撞上的是何人,只觉得对方人高马大,当即便仰面倒在地上,还将胳膊给擦伤了。
钻心的痛,令她半晌未起身。
此时,她一回头,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男子正冷眼盯着自己,于是又奋力起身,继续朝前走去,可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墨月知道王府便在前方拐弯处,于是紧咬着牙小跑起来,眼看就快要到达王府,却感觉尾随自己的人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重。
她急促地喘息着,但越是着急便越是力不从心。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闪出一个人影,将她的嘴紧紧捂住。她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瞬间陷入昏迷。
推门而入的声音惊醒墨月,来者蒙着脸,只露出两只凶狠的眼睛。此人手中还握着剑,缓步来到墨月面前,墨月质问他是何人。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又转身出了门。
墨月不知抓来自己的是何人,更不知这些人为何要抓她,故内心充满了绝望,可她知道雁南飞此时定然在全城寻她,倘若找不见她,会不会跟自己一样也很绝望。
他会疯掉的!
不,阿哥一定会找到我,千方百计地找到我。
墨月在给自己打气,同样也在为雁南飞打气。此刻,雁南飞沿着街道走路很远,前面便是王府了。可他不敢继续迈步,担心一旦去找了向怀光,便违了覃文胜,最终害了墨月。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脊背一凉,正要拔刀,却听见了墨白的声音:“是我,快跟我来。”
雁南飞收回剑,飞身而起,越过屋顶,随后穿过一条狭长的巷道,被墨白引至暗处。墨白四下谨慎观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有人尾随你。”雁南飞因太过担心墨月,心急如焚,竟未注意被人尾随,正欲开口,墨白便催问道:“究竟出了何事?怎么不见月儿?”
雁南飞自知瞒不住,只好将墨月失踪一事道了出来。墨白叹了口气,深沉地说:“月儿早应回府,却许久未见她。阿妈甚是担心,便让我出来找寻……覃文胜竟然在桑植,可他为何要带走月儿?”
雁南飞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又说道:“他给我的最后期限是明日午时,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找到月儿。”
“刚刚尾随你的人应该便是覃文胜派来的眼线。我有个计划……”墨白得知雁南飞还未寻到任何线索,于是对他低语了一阵,而后分道扬镳。
雁南飞再次现身于街头时,按照与墨白的计划,径直回了王府。此时,尾随他的人也再次从暗处现身,却没料到被人拿剑架在了脖颈之上。
“你是何人?”墨白拿雁南飞引出了尾随者,这便是他与雁南飞的计划。此人声音低沉地说:“不想姑娘有事,赶紧放开我。”
“想要活命,便赶紧说出姑娘下落。”墨白手上一紧,“别耍花样,否则人头落地。”
“我死了,那位姑娘也休想活命。”此人仍在拿墨月相要挟,墨白冷笑道:“覃文胜可不会在乎你的小命。跟我说实话,我便饶过你。你们为何要抓走那位姑娘,覃文胜究竟又在等什么?”
原来,墨白先前从雁南飞口中得知覃文胜与他约定寻到墨月的时间是明日午时,便大致猜到这个截点并非随意说出,定然是有某种特别的意义。
雁南飞按照约定赶了过来,墨白听见脚步声,刚一回头,此人便趁他分神之时拔刀攻击。墨白躲过了一刀,却被另一刀伤了手腕。他抬手便是一剑,利剑刺进此人胸口,幸亏他收剑及时,才未将其一剑毙命。
雁南飞过来见到此人,随即惊问道:“你、你不是那个……”原来,此人正是耍刀人。
雁南飞恍然大悟,万万没料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从他与墨月离开王府那一刻起,便已落入覃文胜的圈套。他捉住耍刀人的手腕,厉声质问:“你将那位姑娘带去了何处?”
“你将此事告知他人,已违背大人之言,休想再找到那位姑娘。”耍刀人靠在墙角,捂着胸口,满眼无力,雁南飞说:“覃文胜可未说不能取你性命。”
耍刀人惨笑道:“我的命分文不值,就算杀了我,大人也不会在意。”
“你们究竟把人带去何处了?”墨白知他不会立即殒命,但因太过担心墨月安危,又将剑抵在他胸口,可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忽一把抓住剑刃,咬牙切齿地说:“覃大人军法严明,我若出卖了他,就算回去也活不了。”
墨白见他一心求死,不免火光冲天,怒声道:“那我便杀了你!”
“来吧,朝我这儿刺。”耍刀人满脸狰狞,“覃大人有令,今晚之事,无论何人走漏半点风声,那便活不了。”
“你们究竟为何要抓走那位姑娘?”雁南飞再次问道,耍刀人答非所问:“覃大人在下一盘大棋,而你我皆是棋局中人……你们二位如此在意一位姑娘,证明大人这盘棋下对了。”
“你只不过是覃文胜的马前卒,再不说出月儿下落,我便……”墨白作出要刺下去的样子,谁知耍刀人笑道:“原来那位姑娘叫月儿。月儿姑娘此时应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唉,如此水灵的一个姑娘,真不舍得下手……”
“我杀了你!”墨白忍无可忍之时,虽未想真的一剑结果了他,可只见耍刀人忽然朝前一挺身,便将剑直直地刺入了自己胸口。
墨白没料到此人竟如此刚烈,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拔出剑来时,耍刀人喷出一口血,再也说不出话。
雁南飞正想要阻止墨白,却已来不及,瞠目结舌地望着奄奄一息的耍刀人,紧握着刀柄,恨不得再将其碎死万段。可如今仍未有墨月的下落,他死死地抓住耍刀人,瞪着眼睛苦苦哀求:“你将那姑娘带去何处了?”
“南北……”耍刀人用尽全力说出俩字,便沉沉地闭上了眼。
“南北客栈!”雁南飞没料到覃文胜竟如此狡诈,会将墨月藏在南北客栈,当即便要去救人。谁知,墨白突然惊叫一声:“屋顶有人!”
雁南飞与墨白纵身跃起,循着黑衣人追了上去。黑衣人踏着屋顶,身形轻盈,转眼间便已去了几丈。
二人紧随其后,很快便追至近前,试图将黑衣人截住。黑衣人二话不说,回身便是一剑,剑光如电,极速刺向两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两人即刻做出反应,默契地分开,一左一右灵活躲过了攻击,再次合围过来。
黑衣人身形连闪,剑招接踵而至。二人攻守兼备,尽全力抵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他们刀剑交错,身体灵活地躲过致命一击,但仍差点被剑气扫中。
黑衣人冷笑一声,身形如鹰般猛扑而下,手中剑势连连,攻势犀利无比。二人拼尽全力躲避,很快便只能以防守为主,难以还手。
打斗持续了片刻,黑衣人渐感疲惫。
“你快去客栈救人,此人交给我。”雁南飞见一时半会儿暂难取胜,便打算与雁南飞分头行事。
雁南飞会意,打算抽身而退,却被黑衣人挡住去路。墨白一剑刺来,将黑衣人挑开。雁南飞趁机离去。
黑衣人又打算再次去阻止雁南飞,墨白却径直横在了他面前,使出武落剑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向他要害。
黑衣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下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