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究竟在何处呀?”墨月听见有人唤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雁南飞。此时,他手握寒铁宝刀,正在迷雾之中穿行。
“阿哥,我在这儿呀。”墨月大声呼喊,还不停地挥手。雁南飞却像是对她的呼唤全然无视,不为所动。
墨月继续挥手,希望能引起雁南飞的注意,但他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无边的远方。墨月心中一阵失落,前行几步,打算朝雁南飞奔过去,谁知竟然撞了头。她此时才发现,在她与雁南飞之间,横亘着一面透明的墙壁,虽可触碰,却看不见,也过不去。
可她不甘心,试图再次冲撞。这一次,她跌倒在地,几乎眩晕。
墨月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睡着了,刚刚只是做了个梦。她惶惶然望着四周,却已记不清究竟被囚禁了多长时间。
覃良顺稳住情绪,听向怀光将覃文胜昨夜抓走墨月之事全盘托出,当即便勃然大怒,骂他胆大包天,竟敢背着自己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众人感觉他属实对所有事均不知情,便越发不明白覃文胜的企图了。
“覃文胜如今何在,快些带我去见他。”覃良顺怒而起身,“我倒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覃土司请勿心急。”向思安反过来劝他,“向某再多问一句,您是真不知晓覃文胜到了桑植?”
覃良顺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说:“此前,覃某与他倒是有过约定,让他今日午时去南北客栈等候我,随后一同回茅岗。”
“今日午时?”向怀光听雁南飞提起过这个时间节点,覃良顺望着他,问他有何疑问。向怀光眼神冷峻:“覃文胜倒也与雁兄有过约定,以今日午时为界,让他在此之前找回月儿。”
“罢了,你们快些带我去见文胜,月儿姑娘下落一问便知。”覃良顺又急于要去见覃文胜,向怀光却让众人在王府等候,这便去将覃文胜带来。
覃良顺却边朝外走去:“等不住了,覃某得亲自前去见他。”
向怀光带着众人重返大牢时,覃文胜似乎正在假寐,因人刚至近前,他便睁开了眼,当看见覃良顺时,立马一跃而起,惊喜不已:“王爷,您没事吧?”
“本王能有何事?”覃良顺又问他究竟在做什么。覃文胜将他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覃良顺急了,怒喝一声:“你将月儿姑娘带去何处了,还不快将人放回?”
覃文胜却毫不犹豫地阻止他:“不得放人。”
“覃文胜,你究竟何意?”雁南飞厉声质问,覃文胜满眼不屑:“倘若我眼下将人放了,你等岂不是有恃无恐?想要如何处置王爷,便全凭你等一张口了。”
众人愕然,纷纷侧目望着覃良顺。覃良顺没料到他竟是如此想法,当即便说:“本王与彭土司已和谈,今日起休战。你快些放了月儿姑娘,随后与本王一同返回茅岗。”
“您果真确定可顺利离开桑植?”覃文胜再次问道,向思安不解:“你这是何意?向某与彭土司、覃土司已约定好,此后再无纷争,随时可自行离去。”
覃文胜似还在犹豫,墨白上前一步:“快些将人放了。”
覃文胜这才答应放人,不过声称此地仅有他一人知晓,必须他亲自陪同前往。
“本王这便亲自与你一同前去。”覃良顺道,而后又拜别向思安与彭翼南,称确保墨月安全后,便不再逗留,立马返回茅岗。
覃良顺与向思安和彭翼南辞行之后,便在向怀光与雁南飞、墨白的陪同下,跟着覃文胜一同前去找寻墨月。
今日的日头尤为刺眼,明晃晃的,像锋利的刀片割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众人骑马一同出城,又行了半炷香时辰,向怀光终于忍不住问覃文胜还要多久才到。覃文胜慢慢悠悠地说:“快了,再有半炷香的功夫便到。”
雁南飞也觉得奇怪,双目警惕地望着周围,极力隐忍着内心的不安。
覃良顺此时也问覃文胜:“前方究竟是何地?”覃文胜道:“王爷,请稍安勿躁,很快便到了。”
不远处路边有家茶馆,茶馆并不宽敞,外面摆放着两张桌椅,小二见有客人到来,忙笑脸相迎。
“王爷,要不先喝杯茶再赶路吧。”覃文胜虽是提议,可言语间人已下马,众人只好随他。
“各位客官,稍等片刻,这便上茶。”小二将桌面擦了又擦,便转身端茶上桌,又替每人倒了茶水。
众人也确实渴了,如今便不再客套,纷纷端起茶水便饮了个底朝天。紧接着,又各自倒满茶水,如此饮了两杯,方才解渴。
“好了,继续赶路吧。”覃良顺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头晕,而后便趴在了桌上。向怀光见状,正要开口,却也晕了过去。紧接着,众人纷纷陷入昏迷中。
“大人,已无事了。”茶馆的掌柜、小二和一群手握长剑的土兵一同过来,趴在桌上的向怀光闻声,方才慢慢吞吞地起身,望着被迷晕的众人,冷笑道:“本不打算出此下策,你们却非得逼我如此。”
“大人,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掌柜问,覃文胜望着刺眼的日头,摸着下巴问:“那位姑娘还好吧?”
“尚好!”掌柜说,覃文胜招了招手:“将人带出来吧。”
小二应声而去,掌柜随后拔剑在手:“杀了他们,便一了百了。”
“不急!”覃文胜按下他,“事已至此,不怕再有闪失。”
“夜长梦多,得狠下心啊。”掌柜极力苦劝,覃文胜长嘘一口气,叹道:“我与王爷叔侄情分,真到了如此地步,要下手却又实在……”
“您谋蓄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今日,大事将成,万万不可心软啊。”掌柜目露凶光,恨不得立即拔剑,将这一干人等全数斩杀。
“大人,请您下令吧。”众士兵异口同声。
覃文胜正欲开口,墨月被推了出来,一见此阵势,立马便哀嚎起来,挨个儿摇晃众人,却无一人动静。
“覃文胜,你、你竟谋害王爷,其心可诛,不得好死。”墨月看见覃良顺时,立即明白了覃文胜的企图。覃文胜皮笑肉不笑地说:“胜者为王败者寇。王爷膝下无子,覃某经营多年,原本以为可顺成王位,可他竟打算让女子继位……覃某今日之举,实属无奈。待覃某登上王位,必定一举拿下桑植、彭氏,以及容美、唐崖等众土司。届时,本王必将成为一方最强……”
“你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墨月怒骂,“你今日所为,不得好死。”
覃文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不禁狂笑:“覃某就算不得好死,你等也看不见了。”他一挥手,手下士兵便纷纷提剑上来,将众人按在桌上,作势欲刺下去。
墨月大惊失色,因太过惊恐,颤抖着已说不出话来。
覃文胜又再次抬头望着刺眼的日头,闭上眼睛,任凭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许久之后,他缓缓睁开眼,脸上现出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随后凶狠地说道:“对不住了王爷,以及各位。今日覃某兵行险招,纯属无奈,全都是被你们所迫……一个不留,动手吧。”
众士兵纷纷举剑,墨月嚎啕大哭,因太过担心竟还晕了过去。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马嘶,只见一个人影从马背上飞身跃起,而后便如一道闪电袭来,顷刻之间便已至眼前。
覃文胜被惊得面容失色,还未看清来者何人,手下土兵便已被纷纷割破喉咙。惶然间,他拔剑便刺。来者躲过去,纵身跳跃到离他一丈远的位置,冷冷地说道:“果然,小人便是小人,幸亏雁公子早就将你看穿了。”
原来,雁南飞之前感觉覃文胜的一系列操作太过诡异,于是趁着向怀光去找覃良顺对质时,找到欧阳靖,让她无论发生何事,均要暗中尾随,以应万变。
欧阳靖此时赶来,果然发现事情不妙,于是果断出手,阻止了覃文胜的阴谋。
覃文胜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当即怒骂:“多管闲事,今日便多杀你一个。”
欧阳靖根本就没将此人放在眼里,当即拔剑而起。覃文胜见状,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气,也是纵身一跃,便与欧阳靖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剑光交错,气势激荡。欧阳靖身手矫健,剑招狠辣,毫不留情地攻击着覃文胜的要害。而覃文胜的剑法虽看似平淡,却暗含杀机。他纵身一跃,利用欧阳靖的攻击缝隙,如影般地绕过,快速接近欧阳靖。
两人身影交错,剑光闪烁。
覃文胜一剑刺来,擦脸而过。欧阳靖渐渐感受到了覃文胜的威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纵身跳开,这才躲了过去。
覃文胜此时求胜心切,一剑接着一剑,剑剑直刺要害。欧阳靖突然间使出了绝招,双剑如电,刺向覃文胜的心脉。然而,覃文胜似乎早已有所准备,也迅速躲了过去。
接下来,覃文胜使出阴招,竟打算对覃良顺动手。欧阳靖见状,只得奋力阻止,将他连连挑开。他却又转而攻击另外几人。欧阳靖只好一脚踹翻桌椅,没想雁南飞倒地之后,竟然醒来。
覃文胜自知若加上雁南飞,自己全无胜算可能,于是转身欲逃,却被欧阳靖一剑刺中左腿,顿时血流如注。
可他并未因此放弃活命机会,而是打算挟持近前的墨月。谁知,清醒后的雁南飞抓起剑来,一剑砍断了他右臂,顿时血流如注,痛苦哀嚎。
欧阳靖提剑指着覃文胜,覃文胜浑身是血,跪在她面前惨笑道:“杀了我,快杀了我……求求你,帮帮我,快些杀了我吧。”
雁南飞去将墨月唤醒,墨月惶惶然睁开眼,惊恐地望着周围的人,想起自己此番遭遇,顿时对覃文胜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剑刺死他。
“没事了,没事了。”雁南飞紧握着她仍在颤抖的手,安慰了她片刻,又赶紧去将其他人等唤醒,一个个望着眼前情形,纷纷不明所以。尤其是覃良顺,他见覃文胜被人拿剑掣肘,且已被砍断右臂,顿时张大了嘴,不知所措。
“覃文胜,还是你自己与王爷说吧。”雁南飞话音刚落,覃文胜便附身跪地,大喊饶命。覃良顺颤抖着,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却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哀求。
雁南飞见状,只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道出实情。覃良顺瞠目结舌,但疑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里噙满泪光,双手想要将覃文胜搀扶起来,一时却又无处安放。
“你跟我好好说说,为何要如此去做?”覃良顺似乎渐已明白事情真相,却仍要覃文胜亲口说出来:“你若不说,本司立马杀了你。”
覃文胜听他如此一说,似乎看到了活命的希望,立即便将自己多年来已觊觎王位的目的说了出来。
覃良顺仰天长叹道:“没想我覃良顺瞎了眼,竟养了一只白眼狼。老天啊,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覃文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继续哀求覃良顺看在叔侄情分上,可放他一条生路。
“你可知道,你阿妹润儿原本便没打算承续王位,这王位最终仍是你的。”覃良顺心痛欲裂,说罢此言,不禁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覃文胜闻言,自是深感震动。他张着嘴,眼里闪烁着各种复杂的表情,最终却一言未发,深深地匍匐在地,颤抖着,再也未能发声。
“列祖列宗在上,我覃氏一脉经年累月,终成大业。如今却出了个逆子,不仅谋取王位,且要欺瞒老天,妄图取我性命。反贼不死,民不安宁;逆子不杀,我茅岗不顺。”覃良顺话毕,缓缓抓去脚下的剑,“胜儿,你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今日若不杀你,对不起列祖列宗。”
覃文胜被吓得瘫痪之时,覃良顺发出一声怒吼:“抬起头来,望着我。也让列祖列宗看看你,看看他们的子孙为了这土司王位,是如何以命相搏的。”
覃文胜抬起头来,望着覃良顺,又望着依然刺眼的日头,露出最后一丝惨笑,突然便被覃良顺一剑洞穿胸口。
众人面对这一幕,纷纷不忍直视。
覃良顺将剑丢在脚下,俯瞰着扑在地上已无动静的覃文胜,而后冲墨月说道:“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又冲向怀光说:“劳烦转告向土司与彭土司,覃某与二位昨夜约定,必当谨遵诺言,永世不改。”
随后,覃良顺纵身上马,临行前又冲众人作揖道别,方才打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