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这几日独自身在府中,也是无聊得很,实在后悔当初没与他们一道前去寻欧阳靖,可墨白以此去路途艰难为由将她留了下来。
这日一早,墨月起床后,想起许久未去看过姝儿姑娘,与如兰说了一声便离开了王府。途中,她竟然看到了正朝西街而去的向思明,本打算上前去与他打个招呼,可他似乎很急,脚步匆匆,一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她不得不继续去找姝儿。一进门,便看见姝儿正独自起身,慢慢移动了两步,很快却又倒在了地上。她慌忙上去将姝儿扶起,姝儿满头大汗,喘息着笑言道:“你看到了吗,我今日已能慢慢走了两步。月儿妹妹,你觉得我还能完全好起来吗?”
墨月心疼不已,但很感动,忙说:“姐姐,你已经很厉害了。这才短短半月时间,再过些时日,你定然可以重新站起来。”
“他们……还未回来吗?”姝儿嘴上问的他们,实则想问的应是墨白。墨月明白她的心思,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阿哥还没回呢。不过应该是快了。”
姝儿叹道:“已经去了整整四日,也不知道途中顺不顺利……”她欲言又止,心事重重。
墨月看出她有话未说完。她顿了顿,方才接着说:“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他们遇到意外,墨白浑身是血。我叫他,他也不应。”
墨月心中暗暗一沉,嘴上却安慰她:“做梦嘛,阿妈说梦是反的。安心吧,阿哥他们不会有事。就算有事,他们四个武功高强,一起联手的话,何人可奈何他们。”
姝儿听她如此说道,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些,突然想到什么,让她推自己回房去,拿出一盒点心递给她:“阿爸昨日带回的糕点,你快尝尝,剩下的全带回去。”
墨月取出一片方糕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入心脾,不禁连连说着好吃。她忽然想起这几日姝儿应该去百草谷了,一问姝儿,姝儿也说:“待他们回来便去。”
“可后日就要半月了,若他们今明两日赶不回来,岂不是耽搁你了?”墨月放下糕点,“姐姐,你的事耽误不得。不如这样,我陪你去找薛神医。”
“你与我?不等等他们?”姝儿问,墨月道:“对呀,我记得路,最多再配个车夫。”
姝儿想了想说:“我先与阿爸说一声吧。”
欧阳靖一直昏迷到第二日晌午方才醒来,却不见了其他人,下楼去问过小二,才知三人昨夜饮醉后,都与风都宣抚使一同离去了。
欧阳靖大惊,一时虽也不知发生何事,但明白纵然他们要走,也不会将她独自留在客栈。
他们一定出事了!欧阳靖甚是担心,再三与小二核实清楚,才大致了解了昨日之事,当即便打算返回风都救人。
此时,雁南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双手被绑住吊了起来,再一看左右,墨白与雁南飞也同自己一样被吊着。他无力地叫了两声,二人方才醒来,一时间却都全然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何事。
雁南飞挣扎了几下,却无力挣脱开去。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后进来一人。
“马国才?”三人几乎同时认出了此人。
来者正是马国才,他满脸笑容地扫了三人一眼,趾高气扬地说:“小子,身手不错呀。不过到了风都,你就算是阎罗王,也得听老子的。”
他们这才明白昨日上了当。雁南飞紧闭着眼,想要回忆起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当时的画面模模糊糊地浮现于眼前。
酒桌上,众人兴高采烈,均饮了不少酒……
他眼前一黑,可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再也毫无印象。
“我说过我是桑植土司少爷,你们为何要如此待人?”向怀光有气无力,马国才笑道:“因你们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你指的是郑天胤吧?”墨白问,马国才却答非所问:“还有个姑娘,应该在客栈吧?放心,很快就会来与你们会合,到时再送你们一同上路。”
“你敢动她试试!”向怀光挣扎着,恨不得将马国才碎尸万段。马国才却腆着脸说:“我的人已经去客栈寻她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吧。”
“我非杀了你。”向怀光嗷嗷直叫唤,却无能为力。
马国才所言不假,他派去抓欧阳靖的手下,此刻已经快要到达客栈,却突然看见她正牵着马从客栈出来,当即便将她团团围住了。
欧阳靖一见来者不善,立马与抓走他们三人的黑手联系起来,提剑便杀。剑芒破空而出,寒光四射,很快便只剩下一个还未断气的。
“快说,何人派你们来的?”欧阳靖将剑架在此人脖子上,此人颤抖着求她手下留情,并说出了乔广义的名字。
“乔广义又是何人?”
“是、是风都宣抚使。”
“乔广义昨日是否来过此地,并抓走了另外三人?”欧阳靖手上一用劲,剑刃已刺进此人脖颈里,他顿时大喊大叫起来,连连说是,还主动交代乔广义将三人关进了宣抚司的大牢。
欧阳靖一剑结果了此人,见自己浑身是血,于是返回客栈去清洗。掌柜的和小二刚刚亲眼目睹她瞬间杀死了这么多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宣抚司大牢里,马国才将三人羞辱了一番,而后去见乔广义。乔广义此时正在院子里与他那个从小脑子便有些问题的儿子戏耍。
“还是您厉害呀义父。”马国才拍着马屁,“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将这些人拿下,且还丢了那么多条人命。而您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便将他们投进了大牢。”
乔广义支走儿子后,转身坐下,喝了口茶,高深莫测地说:“早跟你说了多少遍,做事不能光凭蛮力,得靠脑子。”
“是是,义父教训得对。”马国才忙不迭地陪笑,“原本昨夜便想了个法子,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未想他们身手如此厉害,竟然给他们逃了,幸亏巧了撞上您。义父,我已派人去客栈,待将那姑娘抓来,便一同绑去交于郑天胤。”
“听说那姑娘也并非等闲之辈,不可掉以轻心。”乔广义又喝了口茶,“谁让你们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要怪就怪你们不走运。”
马国才两个眼珠子连转直转,却半晌未言语。乔广义瞟了他一眼,问:“还有事?”
马国才踌躇道:“是这样的,他们其中有个人自称是桑植土司少爷,也不知真假,还请您……”
“什么?”乔广义顿住,似是无比惊讶,眉头紧蹙,“若是真的,那就比较麻烦了。”
马国才也点头道:“若真是桑植土司少爷,您打算如何处置?”
乔广义沉吟道:“能断定吗?”
“不能断定,只凭他一己之言。”马国才道,“不过就算他真是桑植土司少爷,如今落到您手里,要如何处置,还不是您说了算。”
乔广义却说:“话虽如此,可要真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一桑植那边追究起来,我们也得想好托词。”
大牢之内,阴气逼人,想必有多少无辜之人在此被屈打成招,含恨而亡。
雁南飞尝试着想要解开双手,却丝毫无用。
“别费力气了。”墨白说,“就算解开双手,这大牢也并非可轻易出去。”
雁南飞骂道:“都怪那姓乔的太过狡诈,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上了他的当。”
“是啊,怪就怪我们看走了眼,太轻信他了。”墨白叹道,“他能养出那样的儿子,自己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吃一堑长一智吧。”
“姓乔的将我们抓来,定是要交给郑天胤……没想到堂堂宣抚使竟与郑天胤这样的恶人勾结,若是等我活着出去,绝饶不了他。”雁南飞在心里已将此人碎尸万段,“可他为何不将我们径直交给郑天胤,而是要锁在此处?他在等什么?”
“也不知欧阳姑娘如何了!”向怀光忽然叹了口气,墨白顺着雁南飞的话说:“等欧阳姑娘。乔广义此时应该已派人前往客栈抓欧阳姑娘去了。”
“糟糕,我怎会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雁南飞话音刚落,向怀光已傻了似的,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骂道:“姓乔的,你们若是敢动欧阳姑娘,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欧阳姑娘定然便是我们的救命稻草。”墨白充满了信心,“一般人绝非她对手。她若是知道我们被关在此处,定会想法前来施救。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可她又如何知道我们被关在此处?”向怀光问,又自言自语道,“欧阳姑娘冰雪聪明,定然会有主意。”
墨月陪着姝儿,俩人在一起几乎无话不说,聊得开心时,也不觉会欢快大笑。
就在此时,向思明从外面归来,见墨月也在,主动问及姝儿是否该去百草谷见薛神医了,还提出要一起去拜访薛神医。
墨月欣喜不已,跟姝儿说:“二叔既要同去,那便正好,也不用等阿哥他们回来了。”
“墨白他们已去了好几日了吧,还未回来?”向思明插了一句,墨月说:“姝儿姐姐也正担心呢。不过没事,这会儿应该已在回来途中。”
“要不再等等?”姝儿问,向思明说:“等不了了,此去百草谷,路上还得要一两日。薛神医说让你半月去一趟,那便半日都不能耽搁。”
墨月也说:“二叔说得对。姝儿姐姐,你便安心随我们去吧,阿哥若是知道你为了等他回来而耽误病情,定然会更担心。”
姝儿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问向思明:“阿爸,您说去王府找王爷有事相商,见着了吗?”
向思明似是愣了一下,但随即说:“见到了,见到了。”
墨月忽然想起先前在半道上遇见向思明一事,他明明去了西街方向,与王府正好相反,为何要对姝儿说谎?
欧阳靖在客栈找掌柜借了一身男人的服饰,又将自己打扮成男人模样,随后一路骑行,直奔风都市集。有了之前的教训,为避免被人认出,她下马之后,竟借偏僻小道行走,随意拉了个人,便打听到了宣抚司位置。
她到了附近,远远地望着宣抚司的大门,却只见门口有俩人值守,心想要从正门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已是酉时,暮色沉沉。
欧阳靖想破脑子,也未想到一个万全之策。这时,出来俩人换岗,无缝对接,全然没有任何机会。
又过了片刻,她决定等晚些时候翻墙进去救人时,宣抚司的大门忽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人,身后还跟随着两个彪形大汉。三人离开宣抚司之后,朝着市集方向而去。
欧阳靖大喜过望,虽不知这三人是何等身份,但从那少年装扮来看,定然不是普通人物。她于是悄然跟了过去,一直跟到最热闹的地方,只见那少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买了不少吃的。
那两个彪形大汉寸步不离的紧跟在少年身后,就像是狗皮膏药,一刻也不曾分开。
欧阳靖早已打定主意,她要抓了少年,而后从他口中问些话出来。她此时已悄然接近少年身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闲逛,忽听其中一人劝道:“少爷,天色不早了,回府去吧,要不老爷该急了。”
“不急不急,听说今夜紫霄阁选花魁,本少爷自然要亲眼去瞧瞧。”少年不由分说便朝前走去,紧随其后的欧阳靖听得真切,万万没料到此人便是宣抚使乔广义的儿子。她按捺住内心的兴奋,死死地盯着少年的背影,生怕他从眼皮底下溜掉。
前面不远处便是紫霄阁,进进出出的全是人儿,好不热闹。
欧阳靖跟着少年进了紫霄阁后,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她从未来过青楼,庆幸自己女扮男装,那些不堪入目的景象,让她心惊肉跳,可她又不敢表现得太生分。
很快,一位风姿妖娆的姑娘贴上了少年,少年回头让两个跟班去外面候着,自个儿打算跟着姑娘快活去。可那二人不依,非要跟着,少年怒道:“不长眼的东西,本少爷让你们出去候着,聋了吗?”
“老爷命我二人不可与你分开。”一人说道,少年却不屑地说:“你们眼里只有老爷吗?那便滚回去护着老爷吧。”
那二人无奈之下转身下楼,去了门口候着。
欧阳靖在边上听得真切,眼见着少年与姑娘去了另一间房屋,于是也慢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紫霄阁定于今夜亥时选花魁,故前来光顾的客人特别多。欧阳靖夹杂其中,根本就无人注意。她在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进去带走少年时,忽然有个姑娘过来将她搂住,娇滴滴地说:“公子一个人吗?不如让我陪你喝一杯如何?”
欧阳靖心烦意乱,但又不敢显露出来,还得装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应付着。
“公子来嘛,保证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姑娘不由分说,便将她拉进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