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看,李凤沼又开始赔礼道歉。读到最后,信纸一闪,在纸上出现一个带着红白羽毛的禁步。
罗九重说:“这就是诏书提到的禁步了吧?”
罗九重将禁步挂在腰间,想着那些官员只认这个信物才是,但心里还是忐忑,自己对官尚有些惧怕,这还被县长称为上官,也不知道这告天左使是什么品级,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入京谢恩,一头雾水。
这时,有人拉牛车送来布匹,在道观门外叫喊。
隔壁孙阿婆见状着急,就往里走,敲窗喊罗九重。
罗九重才开门来接。
看着这些或棉布,或绸缎。罗九重并不对织物有修行,只好问孙阿婆:“你可否给我做几个里衬和道袍?我实在是对织物两手不勤。”
孙阿婆急忙点头说:“可得!可得!那我可是积了大功德了!”孙阿婆还笑眯眯的双手合十的向罗九重拜了拜。罗九重让赶车人将布匹都放到孙阿婆家。
从孙阿婆家出来,刚好县长的马车来接罗九重了,众人又是恭维又是催促,欢天喜地的让罗九重上车,好像送自家儿郎赶考一般。
来到酒楼,店家亲自在门口等着罗九重,整家店都被县长包下来了。整个县能说得上话的都几乎都来了,包括坐在角落的里长,还在伸长脖子往主桌上看。
但罗九重的桌子并不是主桌,而是单独的一个桌案在台前,可面客人坐,也可面戏台坐。
罗九重以为只是吃饭,便面着客人们坐。一坐下,县长就让人传菜,打板和小曲,也演奏起来,罗九重好像新郎官一般。
县长是这里唯一见过官家的,因为他是丞相家臣出身,得到过封赏,才得做这一县之长。但不是名门望族,再想高升,只能天降奇功,否则调来调去,无非是平调罢了。之前因为匪患一事又被九王爷参奏,收到了明年往边境的调令,心里苦不堪言!没想到福祸相依,救了九王爷的罗九重得到了封赏。这告天使者虽不是什么正经官职,但道士能得到祭天的位置,且是在告天这样的主位,就是天子近臣!他们这些只能在四方城外的官员就要以下官自居。
县长走到罗九重身边说:“这红白羽禁步可是圣上!”说着又向天作揖。大家也学着他他的样子向天作揖后,县长又说:“可是圣上在祭台上各位仙家所带之物,这所谓告天——就是天家与天相通,向天告诉,听天告知之时,在旁的仙人!”
县长对着罗九重作揖,有拜上官的意思。
大家便心里有数,知道罗九重实际上是比县长更高的官员,便也都站立向罗九重作揖。
可罗九重那是听明白了,无论文武,自己这个告天左使根本是个虚职,就是祭天时一个摆设。但怎么也是皇帝面前的京官,芝麻大小也他们也怕他见到官家时吹耳边风,便如此恭敬。
所以罗九重也对着所有人做了一个作揖,说:“你们才是为朝廷办实事的官员。诏书说了,让我在外替天子传道,我还是一个道人,并不是官场中人。”
可这话听在他们耳里却只听到了“替天子”三个字。
县长笑笑说:“可否请出诏书,念一念,我们也受受龙气?”
罗九重还真怕道观捡漏,想着没人,不好把诏书放在那个破房子里,就带在了身上。
拿出诏书,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罗九重对县长说:“您是京城来的贵人,您帮我念念?”
县长就接过诏书,才敢站起来。
罗九重看着县长接诏书的样子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有些不对,心里记下,然后学着众人向县长跪拜低头。
县长将诏书又念了一遍。
跟着还假哭了起来,说:“多年不见圣人,不知圣人安康否?”
大家还装作跟着伤心的样子。
罗九重皱眉,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假哭才好,这时县长说:“九重道人,圣上是让你斩妖除魔于市井之间,这可是大任呀!”
大家都附和着:“大任!”两个字。
罗九重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只能又毕恭毕敬的接回诏书,收了起来。
罗九重说:“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县长又变回笑脸,点头说:“好的好的!”然后让人上歌舞,就手把罗九重的椅子放到面对舞台那边,才回主桌坐下。
罗九重感觉背对着这么些称得上官,称不上官的势力之人,比起眼前花花绿绿的表演,背后像长了千只眼睛,又长了千根刺一般——如芒在背!
是吃不下喝不下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的感觉。
好在吃了几口饭菜后,县长就拉着他给每一桌敬酒,一位位的介绍每一个人。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县长新纳的贵妾,只能点头哈腰。尽量记住一些面孔和名字,但是这怎么也有百号人。记到后面自己也有些混乱。见到里长了,然有些如释重负一般,还拍了拍里长的手臂。
里长一改平日亲近的样子,往后躲了一步,又向罗九重作揖。
罗九重只好尴尬的笑笑,向他敬酒。
罗九重在回去的马车上运行一个小周天将酒都逼了出来,才如梦初醒一般,吃了一颗苦丹药,强打起十分的精神。
回到道观时,远远就看到三清殿的光韵。孙阿婆听到马蹄声,知道是县长的马车,忙出来迎罗九重。
哪知道都入了大夜了,道观里还有不少人在等罗九重,孙阿婆拉着罗九重的宽袖说:“大家都等你呢!怕是明早也不会走,等你说了早课才会散去,都怕没有了好位置!”
罗九重摇头说:“看来是我们的道观太小了。”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道观里这么多人,总有竖耳朵的。
第二日,县长酒醒,县丞就来报说:“九重道人说道观太小了。”
县长也不问前后缘由,就问:“那道观附近可还有田地?”
县丞说:“我看了没有,但道观本就有后山,这山是村里的地,由里长管着。”
县长点点头说:“能划给道观的就划过去,找石匠起一个围着山道的围墙,再起个上山的石阶,找些合适的地方建亭,建庙!要做得大!做得漂亮,才能传到圣上!”说着又向天作揖,说:“耳里去!说不定明年我还能留任!”
县丞点点头,转身去安排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