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沼是先跑了一段官道有了罗九重具体的位置才转到县道去的。
跑了一天好不容易追到罗九重,李凤沼上去就爬上罗九重的马车,抱住罗九重就说:“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呢!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呢!”
罗九重自从得信知道李凤沼会带赈灾银,以朝廷皇贵的由头来带领他赈灾,便也担心起来,怕两队人马难汇合。
见到李凤沼,他也激动,只是对李凤沼这样的举动的嫌弃也不是没有,忙推开李凤沼说:“你至少让县令的人向你正经跪拜一番,让他们知道轻重,才好继续走吧?你就这么冲上马车,我看呀,这帘子外面定是跪了好一圈人!”
果然,李凤沼掀开帘子,外面至少跪了十几号人。
罗九重说:“离开县城,城门的将领就给他派发了六个骑兵,发放了一些耐吃的面饼给难民,让难民跟着骑兵走在罗九重车队的前面,往灾区走。”
城里也传开了九重道人要亲自将难民带回原籍,重建家园的事,一些藏在城里的修行之人也主动想跟着帮忙照顾灾民,请了愿让县令恩准让他们出城,跟着罗九重。
李凤沼下车才发现,跪拜的还真不只是刚才看到的十几号人,而是好几十人。有些走在前面的,还不知有多少人呢。
李凤沼让人都起来,拿出皇兄给他写的赈灾诏书读了一遍,人们都叩头,才罢休。
接着才继续慢慢上路。
前面的灾民拖家带口拉着最后一点家私行路比较慢,罗九重的马车也是走走停停跟在后面。
李凤沼却私下对罗九重说:“他们走得慢才好呢!这事最好两三个月都办不完,我就不用那么快回京城复命了。”
罗九重说:“要是要两三个月涿南观都不知道建成什么样了!我出来这么久,里长没了主意怎么成?”
李凤沼说:“建立庙堂,本就要百姓心诚,他们爱怎么建就怎么建吧!等你回去了,有不不满意的地方再找工匠改了便是!你别愁了!再说,道观里还有丁姑师姑看护着。说不定现在有丁姑的那个新徒弟在给人算卦呢!”
李凤沼倒是说对了这一点,丁姑娘娘听了听了几日女子的祈愿,却没有人在道观中主事,只好让柳清言回道观讲经解卦。
恩客见到这道姑虽然没有名,但年轻漂亮,又仙气飘飘的,也乐意到涿南观参拜。
罗九重本以为自己就是一月便可回去的,现下没有三个月是平不了这件事了,时不时就看向涿州的方向叹气。
李凤沼说:“要不你写个信给县令和里长,跟他们说说?”
罗九重说:“我们怎么都算是办皇差,名录上还没有散播出去的消息,我们提前给他们说了会不会不太好?”
李凤沼说:“你说的也对,过几日我再写吧!你别担心了。”
罗九重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只是这么一年了,感觉自己在皇家的事里有种越陷越深的感觉。对李凤沼他也是真心把他当朋友和道友,虽然也总想和李凤沼有些距离,但这事他觉得自己更该平等对待百姓和皇族才是。就像他自己对四师姐劝说的,只要还在这人间走动,就没有脱离红尘烦恼的可能。无论是更看重皇室,还是更看重百姓,其实都是不公平的。皇室也是百姓,百姓也不贱于皇室,就算心里涟漪,也不该在行为上有偏颇。
到了军营,将军见到李凤沼也没有太恭敬,也没有太隆重的欢迎,在他心里,这事怕是个麻烦。
副将说:“可这灾区并不是我们管辖的地方。这路上的尸首,我们派几队人去一一火化,这并不难,但我们的兵也是有编制的,并不能去到别军的地界,这可是明面上杀头的罪!”
李凤沼知道这只是借口,虽然军规里的确有这个规定,但难道若是要求救,那传信的兵丁出了地界就要算逃兵吗?不过是要一纸公文的事罢了。将军这么说不过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罗九重倒是无所谓,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车队里也不是没有人,实在不行买点干粮应付几日难民的吃食也可以。
但李凤沼说:“那就派人给我吧!就当借我了,实在不行要不我给他们升官为锦衣卫!”
将军一听就急了,这是被釜底抽薪了!借人人还能回来,就是不回来,也是他的兵。要是升成锦衣卫,不仅自己的兵变成预备将军了,还生生从自己的军中挖了一个口去,下次征兵要一两年之后,这个缺口补不上,最后还是自己着急。
将军笑笑,说:“干粮有得是,你们有多少难民?我还有酒肉可以让九王爷带上,路上吃!可这锦衣卫的事就算了吧!要借多少人?两队不够就四队!”
看着李凤沼带走了人和粮,将军心里拔凉拔凉的,回了帐篷喝酒解闷。
有了这么些帮手,捡尸骨的事总算是可以跟上难民的步伐了。难民只管一直往灾区走,官兵将前前后后县道上,经过罗九重用土地公的三角旗施法,把虫子清理过的尸骨都烧制一番,再聚集起来,找了牛车和稻草,专门派人将牛车追上罗九重的队伍。
罗九重和李凤沼这些日子在马车上,无论是早课还是晚课都是念的往生咒,罗九重每日都能见到鬼差在路上行走。
罗九重也唏嘘,道观当初也是做白事生意的地方,但也没有日日都能见到鬼差的局面。现在他才真的是开了眼界了!各个模样的鬼差,都见了个遍。
突然有人敲了几下马车。
罗九重心里打鼓,想着小矮子就在前面赶车,怎么会有人不直接跟小矮子说话,却直接来敲马车?
往外一看,是鬼差在敲马车,几个鬼差站在路边,其中有一个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还还拿着毛笔和草纸扎成的书,记录着什么。
李凤沼问:“怎么了?”
罗九重也不管车还在慢慢行驶,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