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日,便见到最后一个镇子,这个镇子在一块小小的盆地中间,走到这才知道,涨水的河在盆地的中间,后听到上游有疫病,大家都不敢喝水。走到这时四处都可以看到一波一波挖井的人。
镇长是被百夫长从远处骑马带回来的,一下马,镇长便向九王爷下跪。
百夫长说:“这位大人实在是太忙了!现在镇上村上到处都有打井的人,打得太近就怕会出现地陷的情况,所以这位大人村村跑,村村看,我们回来的路上还进了两个村。”
李凤沼让镇长起身说:“您是辛苦的,为何要打那么多井?”
镇长说:“听说上游疫病,大家都不敢喝河里的水了。”
罗九重问:“那怎么不喝山上的水?”
镇长说:“我们是喝着山上的水的,只是我们当地有个习俗,便是‘打金井’,虽然那是给死人打的,但家家户户都会打井这门手艺,我们不少人都是专门到各处给人打井的专家!便都想着避祸给自家打口井,其实也都不大,比人肩宽。”
罗九重问:“那也不劳烦你到处跑吧?你还能到家家户户里面看?”
镇长说:“不是的!是家里打的井都不出水!我们镇可可个个都是好手呀!却一点办法没有!能试的,不能试的都试了!就是不出水。所以就都到外面打来,可你看这动静是热闹,却还是不出水呀!”
罗九重皱眉想了想说:“您带我去镇上转转。”
李凤沼倒是来了兴趣,带着狐玄子、帝王师和那个孩子跟在后面,锦衣卫和浩浩荡荡的进了镇子。
镇长让所有人都向九王爷磕头,场面的确热闹,虽然家家都有烦恼,但看上去脸色还不错,跪拜王爷也笑嘻嘻的。
罗九重进镇子其实是为了看地势,用罗盘看了看方位。然后想着让镇长摇一个卦出来,刚拿出自己的龟壳,就想到夜游巡使给自己的那个龟壳,虽然发现上一个镇子其实不是疫病,便没有用上,但这一次算如此大事的卦,用这阴司之物应该更为准确吧?
镇长接过龟壳,手指感觉冰凉,但只是摇一摇,便不在意。
罗九重皱眉,大家都紧张起来,他解释道:“出来的卦象为姤卦这卦象有相遇之意。”
镇长问:“上官这是吉是凶呀?”
罗九重只摇头不答,又看看周围的山,说:“卦象是五阳一阴,阴在最底下,怕是地下水本身的问题,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打井?”
镇长说:“就我们的地势,多数以两人替换下井挖土用水隔的办法将井加固。”
罗九重说:“涨水过后便是泄洪,如今水都被带着泄到下游去了,地下水水位低于河水,你们这时候打井,打不出来也正常。可你们现在家中也打井,户外也打井,若是洪水泄完,地下水上涨,这么多水井,才是‘包无鱼,起凶’之姤卦呀!”
镇长说:“我!我这就让他们将大部分水井都填起来!”
李凤沼倒是惦记着粮食的事,镇长有些为难,但还是让镇子上的富户开了粮仓,低价卖给九王爷。就说是感谢九王爷和告天左使的提醒,救镇子于水火。
富户不高兴,镇长只好允许他们的孩子都能被送到城里的私塾读书。
罗九重见状也不多参与,只问镇长:“上游可有人或者牲口的死尸?”
镇长说:“有过,清理掉了!只是还是不敢喝这河里的水,只日常洗衣刷地用。”
罗九重说:“上游并非疫病,但确实有集体得病的原因,这原因也来自于河水污秽。你们当地可有大夫或者药师?”
镇长点头说:“我们这不用大夫,每个村都有一个神婆,虽然是巫蛊之术,但头疼脑热,刀伤腹痛,我们从小都是找神婆看的。有时神婆看一眼,什么都没说,丢包药回家吃就行。若是孩子小,都不收钱,去求了药便是。”
罗九重问:“富户中也不供养大夫?”
镇长说:“富户也是我们这些族里长大的,我做镇长还是因为我是族里辈分最高的年轻人而已!我的工作要村村跑,年纪太大不行,语言不通也不行。我家还不错,有家族庇佑,包括我五个妹妹都读过书,所以他们让我做镇长也是为了我能引荐他们去读书。您看刚才我说让他们的孩子去读书,他们便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罗九重点点头,说:“壬午日之前将填井的事安排好,我们要到下游重建村镇,你们要是有个塌方、地震的,我们做的可都又要打水漂了!”
罗九重凑到镇长的耳边说:“这可是九王爷的功绩,你们要是搞砸了,你们的族还能不能存在就两说了!”
镇长瞪大眼睛看着罗九重,罗九重只是笑笑,回到了马车上。
李凤沼也回了马车问:“你跟他说什么了?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表情?”
罗九重说:“用你的头衔威胁他了。”
李凤沼轻笑说:“难得你也有这滑头的时候,我刚去看了粮仓,粗粮很多,想必是挺可观的,这次就实打实的都拉到灾区去,不用做成干粮了。”
罗九重说:“这倒是个好消息。”
这边厢,皇帝又收到李凤沼一堆牢骚话的信,依然是军队送上来的,所以第一时间就送到他的手上。知道那疫情之地不是疫病,他也松了口气,将李凤沼的信丢给皇后看,说:“你瞧瞧!他倒是帮着想好了主意,让一个大夫去给人家做镇长!”
皇后不明所以,看了信倒是笑了,说:“这不是很好吗?这严卿以后留作小官,识文断字,又通医术,还是修道之人,有了扶持一方的经验,以后便是个人才!再有别的小地方有疫病或者不好学问的,都可以派他去!这不比那些世家大族养尊处优的少爷们强百倍?”
皇帝被皇后说得没了脾气,就自己找台阶说:“是很好!人是当然会留下来,只是这先斩后奏的主意是哪来的?”
皇后心里当然有答案,不就是你们共同的太傅教的?但嘴上不能这么说,便说:“怕是先皇也做过类似的决定,耳濡目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