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尽管还是敲到了桌子,但大大的银子在他手中,还是让他在地上跪拜了起来。
林郡王说:“百姓,这些人就是百姓,他们会对我们磕头来表示对我们的惧怕,和讨要一点好处。”
罗九重不喜欢林郡王的这个说法,便说:“百姓是国家的基础,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会管理他们的神而已。”
林郡王说:“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那如果百姓只是需要过日子,有吃有喝不就行了,为什么需要里长、县衙、郡王、皇帝呢?”
罗九重说:“因为人不愿意再像野兽一般,睡梦中被人或者动物打死。建起四方墙,还挡住了鬼怪。如今无论是天界的修士还是地府的鬼差,都不是每日都要担心生死的地方了。”
林郡王看了一眼罗九重,又看向说书人,说书人已经在开始说定南王“铜雀台”的传闻了。
林郡王突然说了一句:“地府,不用每日都担心生死吗?”
罗九重说:“其实地府就是一个巨大的京城,要么要为生前业障受折磨,要么就进入轮回。留在地府的都是有修为的灵魂,不会自相残杀的。”
李凤沼说:“鬼也杀不死吧?”
罗九重说:“一棵草妖就能吃上百只鬼,鬼怎么会杀不死?鬼比人脆弱多了。”
李凤沼点点头,也认可了罗九重的说法。
但是林郡王若有所思,好像在思考什么这里以外的事情。
上了菜,听着说书人的长篇大论,很快就吃饱了。
罗九重便要走。
林郡王想留他们,罗九重说:“还要回去带徒弟做晚课。”就走了。
狐玄子果然在涿南观里自己煮了豆腐送米饭吃,只是剩下的米饭有些多,拿去豁了糠,明天用来喂广场的鸽子。
罗九重对李凤沼说:“每次我都觉得你这个皇叔身上的戾气很重。”
李凤沼说:“还好吧?哪有皇家人不杀人的?也就我这个小可爱而已!”
罗九重都忍不住笑了说:“你倒的确没有什么理由要去杀别人。”
李凤沼说:“但这么大一个国家,养着皇族,其实我们花的钱都有业障,可能这就是皇家人戾气重的原因之一吧?何况互相残杀也不少见。前朝皇宫中也没少杀人,不是吗?”
罗九重说:“听大师兄说过,皇宫中有一阵子天天杀人,下水道的水时常都是浓浓的红色,久久都冲不走。”
李凤沼说:“那是前朝的事情了!倒是跟我的家族无关。”
罗九重说:“有权利的地方,是一定要有牺牲的。”
李凤沼说:“父王说过,若是一部分人为另一部分人去死,那叫做牺牲。若是一部分人为另外一部分人的想法去死,那叫做冤情。若是为君者,不能在冤情发生后及时察觉,便会变成冤情鸣冤的目标。毕竟,权利在皇族的手里,也就是说,就算是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管也是冤情的幕后推手,所以做君王不可懈怠一日,不可耳聋、眼盲,毫无心智。”
罗九重说:“我经常会自己设想,假如有一天我因为误会误杀了人,怎么办?会不会一身修为都被破掉?”
李凤沼说:“没事,我替你去受!”
罗九重说:“这种天罚,哪可能顶替得了?”
李凤沼说:“那,那你顶多就像你三师兄那样,没了肉体,变成乞丐。我救济你就是了!”
罗九重想起三师兄出现时的那个样子,没好气的随手拿起本书就砸到李凤沼脸上。
里长跟着那家人办理后事,最后守灵时才被那家人劝走。
棺材子怕又出事,这些人看不出来,就在灵堂的一角,借了张竹席就睡在一边。
棺木的钉子已经是按罗九重的说法钉死了的。
棺材子还跟这家人商量过,最好只守一晚的灵就下葬,只要在家中继续设置灵堂,魂魄还是能找回来的。
两夫妻也害怕,而且大儿子在外务农,也不知道收到回家的消息没。只是他们两个老人在家,他们也害怕,便什么都听九重道人、里长和棺材子的。
第二天早上,这家人说儿子没有肉体了,怕在下面做事出行都是难事,让棺材子给他做四个纸人作为仆人,做什么都能帮把手。
棺材子收了钱,就回去棺材铺了。
棺材子走了不久,便有一个相士一副路过的样子,走进来拜了拜灵柩。
老伯问:“你认识我们家儿子?”
相士说:“不认识,见到你们设置灵堂,算是有缘,便进来祭拜一番,我随身带有金元宝,给他烧几个,算是讨一些功德。”
老伯说:“他死在怪物手里,可是讨不到功德,恐怕下了地府,也不得善呀!”
相士说:“可否让我看一眼仪容,说不定我有化解之法。”
老伯看看自己的老婆,老妇直摇头,老伯也打消了给他看的想法,说:“你走吧!看不了的!看不得的!”
然后就把相士赶了出去。
相士不知何故,便只好离去。走到村中心的馄饨铺,要了一碗馄饨。
旁桌便有人说起来昨日的事:“九重道人真是通神了啊?刷刷几下就把虫子都弄死了,烧虫子也跟变戏法似的!”
他的朋友说:“九重道人那可是皇帝亲封告天左使,而且听说他能给生魂伸冤,给死灵超度。神得很咧!”
那人又说:“那他是不是能赚很多钱?”
他朋友说:“昨日你没看见,他不仅没有收那家人的人,还给他们钱用来补那块田今年的粮税!那家人不肯收,你猜他怎么说?”
那人问:“怎么说?”
他朋友说:“他说他这是涿南观的功德钱,不是他自己的钱,用来救助涿南村的百姓是应该的!是不是很高深莫测?”
那人说:“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功德深厚啊!”
那相士便问他们九重道人的道观在何处。
那两人还笑他说:“一个外地人来涿南村,居然不是为了涿南观而来,真是稀奇。”
相士只是憨憨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