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要不直接离婚吧。”把最后一个馄饨吃完，杨冬青喝了一口汤，把碗放下说。
回到家里，杨冬青有点饿，阻止了姐姐要做饭的举动，自己打开冰箱下了几个馄饨。
馄饨是姐姐包的，虾肉馅儿，味道很好，然而美食却不能让杨冬青心情变更好，他此刻的表情说不上美妙。
外婆已经带着王思怡睡觉去了，去睡觉之前只是抱了抱杨冬青，其他的也没多说。
这会儿厨房里就杨冬青姐弟二人，杨冬青觉得没必要说一些安慰人的、无济于事的话，不如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接受不了出轨，更接受不了什么为了孩子忍气吞声之类的事，他历来喜欢快刀斩乱麻。
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家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现在可能会犹豫不决，可是等她想清楚，她会比任何人都决绝。
再说就算她现在同意了王浩杰说的，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也不可能过得开心，出轨这事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长年累月折磨她，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可是杨冬青也无法替姐姐做决定，只能说出自己的看法，让姐姐自己想清楚。
杨悦叹息着，眼下青黑，眼眶通红，很显然最近没睡好。
她说：“我也想直接离婚，可是思思还小……”
“姐，”杨冬青知道她的顾虑，“可是思思也许不想有这样一个背叛家庭的父亲。”
“思思才六岁，她根本就不明白……”
“或许你可以问问她的想法。”杨冬青劝道。
杨悦没说话，杨冬青去洗碗，一边说：“你还是自己想清楚，感情的事我们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回头看着杨悦，他叹息着说：“我和外婆、思思都希望你能幸福。”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杨冬青盯着天花板上自己贴的海报出神。
他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是用外公的书房改的，还放着外公的一个实木书架，村里已经去世的木匠做的。书架上放着外公喜欢看的书。
外公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教书先生，很受当地人敬仰，他喜欢搜集书，也有人特意找了送给他，那会儿外公从来不收礼金礼品，唯独一些杂书独得他喜爱。
书架上的书经常被拿出去翻晒，倒是没有霉味，就是透着一股子老书的墨香味，勾得杨冬青翻身下床，小心拿了一本翻看。
外公在世的时候很是爱护书籍，他收藏的书都边角整齐，页面也没有字迹之类的，除了经常翻动的些许痕迹，书本可以说是几乎原模原样。
回忆起外公戴着眼镜阅读书籍的样子，杨冬青笑着把书放回书架，然后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相册。
他相册里有个单独分类，里面是家人的相片，外公大寿的时候全家人拍了合照，杨冬青时不时会翻出来看看。
手机振动一下，有消息发过来，是殷亦九。
【有奶膘的酷酷小道长：各人皆有姻缘际会，不如好好睡一觉。】
【杨冬青：你今天怎么有空玩手机，不睡觉？】
杨冬青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半了，往常这个时候小道长早呼呼大睡了。
【有奶膘的酷酷小道长：晚安。】
【杨冬青：……】
那边没再发来消息，看来是真的睡了。
杨冬青磨了磨后槽牙，有点想呼自己一巴掌，想想又扔了手机闭上了眼睛。
唉，各人皆有姻缘际会，凡事莫强求。
希望真的雨过天晴吧。
天刚亮，杨冬青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他翻咕噜爬起来，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挤了牙膏边刷牙边出了门，就看到王浩杰西装革履地站在铁门外，手里提着一箱牛奶、一包补品。
杨悦本来正在拣小葱，打算早上煮面条吃，就看到王浩杰开车到了门外，她也没去开门，就当没看到，王浩杰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她也当没听到。
在发现他出轨的时候，杨悦不是没听到他不停道歉，然而在道歉的时候，王浩杰却一直推卸责任，说是对方勾—引的他，他一时没经住诱惑才犯下的错误。
杨悦见他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没什么好和他说的，转而去见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二十出头，刚大学毕业，和王浩杰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看他举止言谈幽默风趣，而且为人彬彬有礼的，在听他说还是单身的时候，就以为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可惜这只不过是王浩杰的骗局，披着人皮的骗局。
从杨悦这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后，那个女人就说不久就回老家，至于她怎么处理和王浩杰之间的事，杨悦就不得而知了。
杨悦已经不想听王浩杰虚情假意指责别人的不是，把自己的错误推卸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今天他还是追到了家里。
外婆瞌睡少，早上起来了都会去外面转一圈，这会儿刚好回来。
外婆瞥了王浩杰一眼，杨冬青吐了白沫去开门。
“有事进来说。”外婆冷冷地说着，“礼物就不必了。”
杨冬青瞪了王浩杰一眼，转身几下刷了牙就去洗脸。等他快速洗完脸出来，王浩杰已经在屋里坐下了。
脸皮真厚。杨冬青想着。
“外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冲动，那女人又整天勾引我，悦悦也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我错了，我今天来是求你们原谅的，我对不起你们。”王浩杰脸色不好，眼圈青黑。
外婆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说：“一时冲动？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悦悦和思思，对不起天地良心，对不起你爸妈的养育之恩！”
杨悦忍着眼泪说：“你今天来这里其实没有必要。”
“悦悦，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们好，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犯了，我……”
杨悦打断了他：“你回去吧，你都把人带到咱们房子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屋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老祖，妈妈？”王思怡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了杨冬青就直接哒哒哒跑过来扑到他怀里，“舅舅你回来啦！”
好像根本没看到王浩杰这个爸爸。
王浩杰脸色更不好了，他扯了个微笑张开手臂说：“思思，到爸爸这里来。”
王思怡这才发现自己爸爸也回来了，但是她只是抱紧了舅舅的手臂回头看着人，并不过去。
她从小就觉得爸爸不太喜欢她，连爷爷奶奶也不怎么喜欢她，她也不怎么亲近爸爸和爷爷奶奶，她有次去奶奶家，听到奶奶和爷爷说让妈妈再生个弟弟，说她没什么用，她就再也不去那边了。
加上她和王浩杰见面少，王浩杰基本上不抱她、不带她玩，只会烂着脸说她哪里哪里不好，哪里哪里要改，甚至还会打她，所以她和王浩杰的感情不算好。
她觉得妈妈、舅舅和老祖最好，会陪她玩游戏，带她去摘花，陪她看电视，还会抱着她睡觉，给她唱好听的歌，讲有趣的故事，她甚至觉得只要有妈妈、舅舅和老祖就行了，其他人反而会打扰到她。
“思思你过来！”王浩杰语气加重了些。
杨冬青抱着思思站起来，盯着王浩杰说：“怎么，你还想打人？”
有杨冬青在这里，王浩杰肯定不敢动手。
杨悦闭了闭眼睛，转身去厨房煮面条了。
王浩杰伸手要去拉，却被外婆用拐棍挡住了。
外婆平日里带笑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她冷着脸说：“大早上的别影响了大家的食欲和一天的心情，你回去吧，我家悦悦等你家给个说法。”
王浩杰僵着身体，没动。他家三代单传，他爸妈一直要求他和杨悦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杨悦身体不好肚子一直没动静，他们又聚少离多，他爸妈还直接跟他说要不就在外面再找个小，然后生个儿子，反正是杨悦自己肚皮不争气，也怪不了别人，他们哪里肯来杨悦家，更不要说给个交代了。
杨冬青把思思放到外婆身边，对王浩杰说：“请吧。”
看着王浩杰的背影，杨冬青咬牙说：“外婆，我去送他一程。”
外婆默认了，拉着思思去厨房看杨悦。
杨悦正在拌佐料，面条已经下锅了，水已经沸腾，咕嘟咕嘟顶着锅盖，沫子直接噗了出来，她却好像没发觉似的。
外婆心里叹息一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杨悦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妈妈？”
发现女儿仰头看着她，她连忙擦了眼泪，笑着说：“思思快和老祖去洗脸刷牙，马上就可以吃面条了。”
思思却很懂事，她抱着妈妈的腿，仰头说：“妈妈，你别哭，我们不要爸爸了，他是个坏东西，我们不要他了。”
杨悦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痛哭出声。
外婆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关了煤气出去了。
思思觉得妈妈抱得太紧了，她有点难受，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妈妈肯定更难受，因为妈妈哭得很厉害，她上次擦破了脚特别疼，她都没有像妈妈这样哭过。
她学着老祖的样子用小手摸着妈妈的手，大眼睛里都是天真无邪：“妈妈你哪里痛，我给你呼呼，呼呼了你就不痛了。”
杨悦又哭又笑地说：“没事思思，妈妈只是眼睛不舒服，哭一哭就好了。”
思思说：“那妈妈你不要哭太久哦，太久了面条就坏了。”
好一会儿，杨冬青揉着手腕进了屋，扒在门边往厨房里看，半个身子就挡住了厨房门。
看杨悦情绪释放差不多了，他才故意皱着鼻子说：“姐，面条好了没有呀，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我可想念你做的小葱烩面了。”
杨悦放开女儿，站起来啐道：“就你永远跟小孩似的，多大个人了。”
思思立马倒戈帮舅舅，她哒哒哒跑过去也扒在门边露出个小脑袋往里看：“舅舅才不大，舅舅和思思是好朋友，舅舅说他也才六岁。”
杨悦早就习惯了女儿胳膊肘往她舅舅拐，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他们，洗了手去捞面。
然而面条泡了太久，早就熟烂了，还好没坨。
于是今天早上一家人随了外婆的口味，一起吃了一顿熟烂的小葱烩面。
杨冬青还是吃了两大碗，毕竟他刚才用了大力气，得补充能量。
思思和舅舅一起吃饭胃口总是出奇得好，杨冬青抬着个大钵钵，她抬着她的小钵钵，一起蹲在门槛边上吃得“稀里呼噜”的，要不是杨悦怕她积食哄她去吃水果，她都想再来一碗和舅舅继续蹲门槛。
杨冬青就剩下几口的时候，思思拿着小半个苹果啃着蹲在他边.上偏着脑袋看他，看了一小会儿，又转移阵地直接蹲到他前面，跟着他吃面的节奏啃苹果，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思思你干嘛啊?”杨冬青小声问她。
思思偏头看了看里屋，蹲着像小鸭子一样往前挪了几步，招手示意舅舅低头。
等杨冬青低头凑过去，她用胖胖小小的右手挡住半边脸用气音说:“舅舅，你吃得好香，我还想吃。”
杨冬青也学她偷摸回头看了一眼里屋，再学她跟鸭子似的挪近，凑近她耳朵用气音说:“可是我吃完啦。我们中午再吃吧，好不好呀?”
说着，把钵钵偏过来给思思看，确实只剩下一点汤汁了。
思思嘟了嘟嘴巴，啃了一口苹果咔擦咔擦嚼着，有点不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