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邈听完,眼中陡地露出一抹惊喜。
“修叔叔,这个点子出得非常好。一是人多力量大。把大量任务分摊到家家户户,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压力。二是煎饼这种东西便于携带和储存,风干后多少天它都不会变质。三由于它超薄,水一洇它就软碎,易于食用。第四点最重要,行军时,整个大军可以一边走路,一边进食,节省了大量因埋锅造饭而耽误的时间。我回去把这个点子告诉父王他们,以后打仗就用这个法子筹集食物。”
修关流看见二王子兴致盎然,又接着说道:“我安排灶房给你们摊一些粗细混合的煎饼,如过了饭口,派人给你们送去。”
“修叔叔,不用麻烦了,您把家里人看好就行。如果需要,我派人来联系您。”
萧云邈说完,赶紧端起饭碗“扑噜扑噜”吃起饭来。
这时,守在王庭的一个穿着禁军护甲的护卫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禀报说,小王子带领一百禁军去了西门,胡一刀指派他路过客栈时,绕个道,通知客栈一声。
护卫说完,萧云邈让他赶紧回王宫去保护王妃,护卫便一溜烟跑了出去,接着“哒哒哒”的马蹄声远去了。
小王子一定是不放心什么,其实萧云邈也有那种感觉。
昨晚他与狄利昂两人回客栈的路上,狄利昂带着他那一贯傲慢暧昧的笑容,半开玩笑地说:“守备队会为银子而杀人,但绝不会为守住松漠城而战死。”
萧云邈听了,当时心中一惊,那可不妙。
“狄利昂,你变相在说守备队靠不住?”
“二王子,您以为呢?那个莫昆昦只带五千三百人来攻城,说明他胸有成竹,或许他早已经收买了守备队。”
“狄利昂,如果莫昆昦的手伸进了守备队,那可不妙。守备队人数不多不少,两千人,就像幽州城的护卫队一样,其中可以依靠的恐怕不会超过四分之一,五百人。还有少数人可能就是不折不扣的叛徒,还有一些可能是暗藏的捣乱分子,问题是没人也没时间去甄别他们。”
“二王子,其实您心里比我清楚。剩下的人比春天的青草还嫩,他们之所以加入守备队,说冠冕堂皇的话是为了保护城池安全,说实在话就是为了混饱肚子,其次还能名正言顺地从过往的商客、沿街摆摊的小商小贩和商行中揩点油水。谁也不愿意成为同伴眼中的懦夫,或许战事一开始,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奋勇向前,勇敢杀敌,但当势头不妙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扭头就逃,可能还会在逃跑过程中劫掠奸淫,制造混乱。一个人逃,两千人就会有样学样。”
狄利昂把他的担心说出来,就是让萧云邈提醒松漠王庭。
萧云邈心里想着狄利昂昨晚说的话,不由得加快了进食速度。
没一会儿碗里的饭空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杯水,看着修关流和修长春。这个时候,修长春已经吃完,修关流碗里还剩下点饭。
“修叔叔,反正您看家,也不上战场,不急,您慢慢吃,我和长春带人去西门了。还有,如果禁军送巨箭,让他们送往西门。”
萧云邈说完,急得根本不等修关流应答已经离开枱沿,往外大步走去。狄利昂早已经等在庭院,巨弓和巨箭已经挂在烈火马鞍两侧。
萧云邈飞身上马,把巨弓背在身上,箭袋也上身,左手握巨剑,右手马缰绳,一夹马肚,烈火冲出庭院往西奔驰,狄利昂等人随后驾马紧随。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即便有人,也是敲锣宣布戒严令的一坊一坊的里正,和肩扛担挑往护城守备队送煎饼的人。
途中,萧云邈让修长春喊上了焦无煆三人。
人焦虑不安,马奔跑的速度也快,估摸也就一刻钟,萧云邈等人到了西门。西门旁边的拴马桩上净是马缰绳。
萧云邈担心有人趁着混乱盗马,留下一名护卫看马,他带领其余人往西门上谯楼的台阶走去。
“你们身上带着武器,是什么人?”
守护台阶的十几名禁军呼啦啦手中持刀围了上来。
狄利昂冲上前,高高举着手中腰牌:“我们是王庭的贴身侍卫,是你们家小王子的哥哥,让开。”
可能,这个禁军校尉听说过小王子新近认了一个什么干哥哥,便用看上去很精明的眼神,快速地上下打量打量狄利昂和他身边的二王子,削瘦的长脸恍惚之间像认出了他们似的,把手向后很优雅地一挥,众禁军即刻闪开了路。
萧云邈带人沿着盘旋的石磴,上了谯楼。
莫昆王子看见萧云邈来了,喜得就差脸上冒出了鼻涕泡,赶忙率众给萧云邈施礼,萧云邈也率众还礼。
当李墨轩和另一个长着一副凶悍外表的将军目光落在萧云邈身上时,顿时满脸错愕,小王子已经收回了手臂,他们两人半张着嘴巴,一副惊呆了的样子,仿佛忘了手臂还伸着
是萧云邈身上那张霸王弓吓着他们了,准确地说是因为那张霸王弓背在了萧云邈身上,惊吓到他们了。
很显然,他们两人知道,能拉开这张霸王弓,臂力必须在千钧之上,可两人怎么看,萧云邈都不像是能拉开这张霸王弓的人。
“该不是身背霸王弓吓唬人吧?”
萧云邈看见两人脸上的怀疑,只是淡然露出一丝笑容。
“云邈兄长,这是守备队主将蒋盛纶将军。”小王子给二王子引见道,“我的干兄长,艾记商行少东家云邈。”
莫昆煜燿故意省略掉了“萧”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萧云邈与蒋盛纶彼此施礼。
听了小王子那兴高采烈的引见,蒋盛纶更加怀疑一个商行少东家身份的二王子是在装腔作势,故弄玄虚,是在骗取莫昆王子的好感。
此人模样看起来颇为凶悍,令人敬畏:身高六尺余四,一身强横肌肉,身臂犹如树干,鼻尖略微有点鹰钩,浓眉大眼,下巴棕色胡须似铲子,坚硬而浓密,一副高傲而又谨慎的表情。
城门前开阔地、小沙丘、树林以及村落,一览无遗,先前门前如闹市的摆摊商贩,听说要打仗了,一窝蜂做鸟兽散,绝大部分人进了城,其他则跑回附近的家。
莫昆昦和他的大军还没有露头,林间晨空雾气迷蒙。
萧云邈以审视的眼光巡视着城墙以及城防,几乎每一个城垛都有三四个守备队队员,或腰间挂刀,或手中握矛,每一个人都身背一个盾牌,既可挡飞箭,又可挡刀剑,脚下摆满了滚木雷石和扎钉。
谯楼一侧,站立着精精神神的禁军,仅有几个禁军围在莫昆王子身边,其中包括那个耶律哲羿。
看眼前情形比预料的要好许多,由于小王子亲临现场指挥,士气大振,每一个人兵士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让小王子看看他们不是孬种。
“有什么最新消息?”
萧云邈转头看着莫昆王子和那个李将军,脸上神色凝重而阴冷。
“云邈兄长,你临来之前刚刚接报,斥候探到莫昆昦三百骑已经临近松漠城,大部队距离松漠城还有十里之遥。”莫昆小王子答道。
“大部队都携带了什么攻城器械?”
“只有云梯,大概有十个云梯。”李将军禀报。
“只有十个云梯,才来了五千人,就想攻下松漠城,我怎么总觉得这里面怪怪的呢?”萧云邈眼睛遥望着远方,心里想起狄利昂的忠告,满脸顿生狐疑之色,然后把目光瞥向李墨轩和蒋盛纶,“李将军、蒋将军,您们两位老将一看就是颇有军旅生涯经验。从您们的视角看,莫昆昦仅凭区区五千人马和十架云梯,能否攻下松漠城?”
李将军与蒋将军两人对视一眼,蒋将军回应道:“如果从攻城实力来讲,这点兵力很显然少了点。城中有守备队两千人,禁军一千人,合计三千人,人数虽然少了点,但城中守军居高临下,占据优势,且抗敌滚木雷石充裕,我倒是认为莫昆昦有点自不量力,太高估自己了。”
蒋盛纶讲得虽然颇有道理,但萧云邈怎么看莫昆昦都不像是自不量力而鲁莽蛮干之人。
“李将军,你怎么看?”
萧云邈目光深沉而凌厉,李墨轩不知道这个少东家是什么来历,但既然小王子以他为重,自己怎么着也得尊重他三分不是!
“末将觉得除了莫昆昦高傲自大外,还认为或许他不想凭借强攻拿下松漠城,凭的是他的威望和实力。虽然攻城的不过五千人马,但他身后是十万大军,且各种攻城器械齐全,他要毁城易如反掌,他就是给城里人造成一种心里压力,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将军这种分析有点透彻,萧云邈同意,但还是不托底。他总是觉得莫昆昦攻城是假象,他在造势,他为什么要造势呢?
“煜燿弟弟,其他三个城门可有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