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趁现在还有时间,要不我们举家潜逃吧?”梅姨娘一脸忧心忡忡。
那张拜帖一出,就表明小侯爷已经顺着藤,摸着他们家这颗瓜了。
这瓜还……保熟。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苏默衍望着院中掉落的黄色银杏叶。
在风里簌簌抖动,翻滚。
但任凭风怎么吹,都吹不出这一方院子里。
“你要是怕被牵连,我现在就给你写一封休书,你赶紧坐马车走吧。”
苏默衍压下眼底的萧瑟。
想到梅姨娘这么多年的不易,心里软下了几分。
他取出库房钥匙,递到梅姨娘跟前,“库房里面喜欢的,你随便搬,要多少搬多少,就当是对你的补偿。”
梅姨娘一怔,“老爷,妾对你的感情,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清楚吗?”
看向苏默衍时,她眼里的爱慕之情,多的要溢出来。
往昔浮现眼前。
她在山上采药时,遇到对着母亲的坟哭诉的小团子苏行止。
小团子小小糯糯一个,一身连帽黄袄子,衬得小家伙跟裂开缝的圆形香蕉似的。
让人眼前骤然一亮,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
小团子叉着腰,叽里咕噜的连骂了一个时辰。
骂累了就挨着坟,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于心不忍,便上前安慰。
好不容易把小团子哄好了,她就陪着小团子回了苏府。
那便是她第一次见到颀身玉立,儒雅英俊的苏默衍。
只消一眼,就让她觉得,她找到了此生可以托付的人。
苏默衍明明眼里满是担忧,却拿着藤条,边抽边骂偷偷溜出府的小团子。
小团子倒是倔强,挨打了也不求饶。
只泪眼汪汪,乖乖站着挨打。
那时她就想,这两父女真是两朵奇葩。
后来,她怕苏默衍把小团子打死,便上前护住了她,生生挨了一藤条。
那下手之重,真的是下了死手。
难怪小团子能骂上一个时辰都不带喘的。
换成是她,她能骂上两个时辰不带停的。
自此之后,小团子只要一挨打,就点名道姓要她来哄,她不来就使招,闹得府里提心吊胆。
一来二去,苏默衍就让她在府邸住下,省的她奔波麻烦。
原因无他,这皮实的小团子,三天两头就要惹出一桩是非来。
后来有一日,苏默衍悼念亡妻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地撞上在院子里消食的她,稀里糊涂地要了她的身子。
她便成了他的妾。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她与亡故的夫人有五分相似。
小团子是把她当成了母亲的替代品。
梅姨娘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面前的男人仍旧沉默不言。
一双波澜全无的眸子紧盯着她,似是在审视,她对他的感情有几分真。
她只觉得心寒。
这么多年了,就是冰块都应该捂化了。
苏默衍的心,还是一成不变的冰冷,冷的人彻骨发寒。
梅姨娘凄婉一笑,“妾不会走的,即便是死,妾也愿意陪伴着老爷。”
纵使他这样待她,她还想留在他身边,与他同生共死。
真是自甘下贱。
“随我一起去阿止院子里吧。”
苏默衍压下喉间的酸涩,朝她伸出了掌心。
梅姨娘凝着泪,发懵地看着他的掌心。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要握她的手。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破涕为笑,当掌心落在他的大掌里,温热莫名。
心中一烫。
梅姨娘低头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