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止梳洗完,戴着帏帽回到大堂。
今夜黑衣人突袭,他们的人以少敌众,虽各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不免还是有伤亡。
此时,大夫正在为受伤的人,包扎处理伤口。
顾辞几人见她来了,不约而同冲了过来,拉着她嘘寒问暖。
苏行止听着耳畔叽叽喳喳的关怀,心里积攒的温热,直达眼底。
她拽着被拉扯的帏帽,“我没事,跟黑衣人打了一架,只是脸上受了点伤,不太好看。”
“苏行止,你哪儿受伤,才这么见不得人?”顾辞眯了眯眼睛。
他太了解苏行止的为人。
平素跟人切磋,伤的鼻青脸肿,她都能龇个大牙傻乐,恨不得逮着人,就炫耀一下自己的战果。
今日这般反常,伤的位置……怕是不同寻常。
沈思卿不想她的伤被人看去,女儿家被轻薄本就丢了颜面,若再伤了自尊,以后怕是不敢洒脱见人。
他把人强行拽到身后,“别问了,行止是怕我见了伤心,才戴着帏帽。”
“一想到行止受伤,我就……我就忍不住难受,就忍不住想哭,呜呜……”
沈思卿当即啜泣不止,其他人便只能先安慰着他,不好再追问下去。
众人连番哄劝,才叫他顿住哭声。
苏行止趁沈思卿拖住他们之际,寻了一个大夫替自己把脉。
她方才尝试使用内力,可经脉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余力。
捻着胡子把脉的大夫,眉梢紧蹙,神色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凝重。
苏行止也跟着忐忑不安,轻声询问,“如何?可是中了什么毒?能不能解?”
大夫一脸痛惜,“姑娘,可要老夫实话实说?你体内的毛病,有很多啊,怕是……”
苏行止听的心头狂跳。
这大夫的意思是,那人给他下了多种毒药,她怕是大限将至了?
她囫囵咽下一口唾沫,“怕是什么,还有几日好活?”
若是解不了毒,临死之前,她要拉那个卑鄙小人给她陪葬。
大夫摆摆手,“姑娘严重了,活还是能活很久的。”
“只不过你体寒,还服了特殊的避子汤,怕是难以受孕。”
“这女子嘛,生养乃是大事,你得提防你的夫君一些。”
苏行止微怔,看向沈思卿,生养孩子一事,多半是他小孩心性发作。
“大夫,我问的不是这个,是我的内力,它缘何就没有了?”
大夫提笔写下一张药方,“有人在你身上,下了软骨散。”
“这软骨散加了一味特殊的东西,若是不服解药,七日可解。”
“老夫的方子,只能用于普通软骨散。你服下后,三日后就能自行解开。”
苏行止连忙追问,“没有立刻能解的解药吗?钱不是问题,多贵都行。”
“我后日有大事要做,怕是等不急。”
大夫痛惜地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是老夫医术不精,恐无能为力。”
“姑娘要想立刻解开,就只能找下药之人,或者寻到一位医术精湛之人。”
苏行止缄默坐着,医术精湛之人,只能寻宫里的太医,可她并不想让宫里的人知晓此事。
她恍惚递出一张银票,取来药方,“有劳大夫了。”
苏行止拿着药方,指尖慢慢叠成小块,把过后两日的计划,安排妥当,这才回到他们跟前。
她走到沈思卿身边,“我如今内力尽失,狩猎当日,我大抵是保护不了你了。”
“就让懿行冒充我,让她跟着你,保护你,可好?”
“好。”
沈思卿应下,拦腰将她抱起,把她抱到榻上。
他取下帏帽,倾身在额间轻吻,“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明日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沈思卿……”
“嗯?”
苏行止按住乱跳的心腔,“没什么。我明日还有事要办,你去帮我接一下父亲,好吗?”
明日是三朝回门之日,她本应该回去省亲。
可是她按捺不住,要揪出那人的真面目,实在没什么心思去。
沈思卿捧着她的掌心,眉眼温柔,“好,我亲自去接岳父。”
“行止想要做什么,便安心去做,我不会过问缘由。”
“嗯……”
这样的沈思卿,为何莫名让人安心?
他明明是比她还小一岁的孩子,却能处处理解别人的痛苦,轻易能抚平伤痛。
沈思卿退出隔间,顾辞和谢宸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圈进他们怀里宽慰。
他此刻虽没有哭,但心里有多难过,他们二人感同身受。
一夜沉默不言。
第二日晌午。
苏行止用完膳,打马赶到沁风霁月。
“逸小郎君在哪?”
她刚抬脚进去,每个小倌都捂着衣襟,惊恐地逃窜而去。
一瞬都跑了个没影。
苏行止退出门,抓了一个小厮询问,“里面的小倌儿怎么了?”
小厮眼神闪烁着避开,“没什么,大抵是逸小郎君病了,他们有些害怕。”
“逸小郎君病了?”
“小人不敢欺瞒,确实是病了。”
苏行止自是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她昨日刚伤了面具人,今日来找他求证,他就病了。
藏着掖着,一定有鬼。
“带我去见他。”
小厮一想到,逸小郎君被大官包下蹂躏,除了难以启齿,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发疼。
他吞吞吐吐道,“这……恐怕不行。东家交代,他……”
苏行止掏出一块金牌,“圣上吩咐我来寻他问事,你最好识趣一些。”
小厮被金牌晃了眼,“大人,小人知错,小人这就带您去。”
他一路带她到雅间外,“逸小郎君,正在里面歇着。”
“退下去,别让人来打扰。”
“是。”
颜声闻声,退出门外,把苏行止拦下,“姑娘,逸小郎君今日不见人。”
“走开。”
苏行止瞥了一眼,眼前柔弱的高挑男人。
随手一推,人就被风吹倒了似的,倒在地上。
颜声颤巍巍抬手,抓住她的裙摆,“姑娘,求您别去。逸小郎君他此刻难堪至极,不能见人啊。”
苏行止轻踢他一脚,“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门吱呀被关上。
颜声憋着笑坐起身子,姑娘,这可是你自己要跳入深渊,我可是拦过你了。
他轻轻叹息,“我可不担心你能吃了主人,但是主人吃不吃你,那可难说了。”
房内。
祈玄逸侧躺着闷在被子里,眼底笑意渐浓,美人要自投罗网,他不好好演一演,实在对不住她特意赶来。
等听到关门声,他酝酿须臾。
“爷,求您,奴身子亏的厉害,实在是受不住了。”
“今日,求您放过奴。”
苏行止扯开被子,就见逸小郎君脸上挂着泪痕,楚楚可怜地睁着水汽的眸子,缩成了一团。
眼里的骄傲放纵,似是被碾碎,透着一股子惹人心怜的脆弱。
苏行止脑海里闪过美男计三个字,不管不顾地伸手要抓他的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