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于暻听了常荣带回来的消息，攥紧了拳头。
常荣十分气愤：“晋王和容妃也太下作了！这样恶毒的谣言竟都能编造出来！先皇后岂容他们中伤！”
须于暻少有的动了气，但他现在需要冷静。
他努力构造出事情的全貌，容妃心眼多但不是个冒进的，看皇帝的反应，他推测容妃也就是扇了些枕边风，多半并无实据，皇帝只是怀疑。
须于暻深信自己母亲，这事不可能是真的，他们不可能有什么真凭实据。可是皇帝是个疑心重的人，如今已经对钟相发难，保不齐下一步又会是什么，他得有所动作止住这种势头才行才是。
“对了，主子，方才还碰到了钟府的人，钟相这会儿想来也知道消息了。”
须于暻本来还犹豫要不要给钟府传个消息，又怕被监视更增嫌疑，这样一来倒也省了一事。
须于暻思忖良久，道：“那便等等看钟相那边有什么安排。”
钟蓁得到赵十二的消息后，半夜三更把老父亲从睡梦中摇醒，转述了赵十二的所见所闻。
这实在是出乎钟世茂的预料。
“爹，您该不会真的和先皇后……这样我和须于暻岂不是成兄妹了？”
钟相曲指敲了她脑袋，“为父会做对不起你娘的事吗！”
钟蓁揉揉头，目光凶狠起来，“那就是晋王造谣，我今晚便去晋王府，烧光他全家！”
钟相知她只是在说狠话，没搭理她，只是捋捋胡须叹道：“容妃好手段啊。”
钟蓁看她爹并不紧张的样子，问：“爹，您就不害怕吗？那可是皇帝，他要是就信了您给他戴绿帽，还不得诛……呸呸呸。”
钟世茂淡淡一笑：“要诛早诛了，你要知道，他是皇帝，他不是暴君，也不是傻子。”
“可是……好想把他捆起来，强迫他与须于暻来个滴血认亲！”
钟世茂语重心长，“此事，算是容妃棋高一招，老夫吃她这一亏，可是他们费劲浑身解数，能在皇帝那儿搅起的浪花也就这么大，这种谣言，也就能让人一时冲动，圣上早晚会明白多么荒谬。你可懂？”
“懂是懂……”钟蓁只是不甘心，“那我们一点事都不做吗？”
“固然是要行动，但不能急，不能自乱阵脚。太医院确实是个可以入手的地方……”
钟世茂宦海沉浮多年自是沉得住气，可是须于暻虽然聪慧，但终究还是年轻，不免关心则乱。
过了几天，他倒是听说御史台一干御史要联名进谏，可是大过年的，皇帝拒他们拒得理所当然。而钟府，毫无动作。
不但如此，就这几天，世家间还逐渐有了些传闻，说是皇帝之所以整钟相，是因为钟相与先皇后有染。
事关皇家隐私，须于暻也没个可以商量的人，虽面上不说，心里却逐渐焦躁。
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解一下这燃眉之急。
除夕那天，照例皇家也是要吃团圆饭的，一年到头也就这一天，上到深居简出的太妃，下到不得宠爱的嫔妃、嫁出去的公主，也要面上欢欢喜喜地来陪太妃和皇帝吃个饭。
因太妃熬不得夜，宫宴早早就开始，皇帝皇后带着诸人走了祭拜祖先的程序，然后就是对小辈们的赐礼。
礼物是皇后一手操办的，到须于暻这里也与往年无异，须于暻跪着接了年礼，皇后说了平身，他却不起来。
须于暻将礼盒往地上一放，朝着皇帝皇后嗑了个响头，“儿臣斗胆，今日想求父皇母后一个赏赐。”
七皇子向来懂事沉稳，这大庭广众的当面求赏赐倒是头一遭，十分出乎大家的意料。
皇帝看着他，本来就不悦的脸更加不耐烦，但当着太妃的面，他也不好发作。
皇帝不说话，皇后有些尴尬，应道：“这大团年的，暻儿你……”
须于暻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也不等皇帝开口问，便大声说道：“求父皇母后将钟家二姑娘赐婚于儿臣！”
他言语铮铮，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都知道几个月前晋王和燕王求娶钟家姑娘一事，还以为都过去了，怎么又冒出个老七来求这事了。
这是闹的哪出？
他们家的这些皇子皇孙们，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晋王脸上十分难看，皇帝则是拧了眉头。
一时无人说话，太妃倒是先开了口：“可是我生辰时，送我染发膏子的那个姑娘啊？记得皇帝还夸赞她来着，我也看着是个不错的。”
被太妃点到，皇帝也不得不开口了，他问须于暻：“你为何要求娶钟家姑娘？”
须于暻目光坚定，“回父皇，儿臣爱慕钟蓁，她也心悦儿臣，儿臣立志要娶她为妻。”
皇帝站起来指着他冷笑：“你立志有何用，你可知你太妃生辰时我问过钟世茂，他可是一口拒绝了你与他女儿的亲事。”
“那是因为钟相那时还不知晓。”
“不知晓何事？”
须于暻一咬牙，振振有词：“那时钟相还不知晓我与蓁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这句话犹如往油锅里面倒水，瞬间炸开了。
晋王气得脸青面黑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容妃冷笑看着须于暻，她才不信须于暻没有点别的目的，可不管是真是假，这小子这棋行险着，算他厉害。
而皇后则差点气撅过去。须于暻虽不是她亲生，可是他生母与她是表姐妹，须于暻又从小养在她膝下，这不是丢她的脸吗！
其他大部分的人想的却是，真看不出来这个老七平时道貌岸然不近女色，谁成想一来就是个大的，无媒无聘就要了一个千金小姐的清白，这钟家姑娘也真是……啧啧，啧啧。
只有皇帝尚还清醒，“你说这些可是真的？钟世茂没有阻止你们？”
须于暻等的就是这样的逼问，“钟相已经应允，儿臣上月让常泰去了几次钟府，就是和钟相商量此事，本想翻过年再择机回禀，是儿臣，等不及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钟家那个女儿，长相气质就是和钟世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生无疑，他既然同意他女儿和老七的婚事，那说明……
皇帝又看了一眼须于暻，这孩子虽然不如晋王像他，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皇帝坐回自己的座位，其实这几天他也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有一点后悔，细细想来钟世茂那年放榜后很快就放去地方上任职，并未在京都久留，琴儿也向来是守礼极少出府……这样想，他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郁郁之气倒是散了一大半。
不如给自己，也给钟世茂一个台阶下。
“既如此，那朕即刻就给你下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