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第一声炸裂在天光乍破的时候发出。
众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围拢到河边，目不转睛。
其他地方已经堆积起了薄透着灰白雪片儿，只有燃烧着的石崖上全是湿漉漉的水迹。
“啪啪啪”
细小的裂缝崩开，弹射出一些小石片，众人后退。
可这石崖实在巨大，这么小的裂缝并没有影响它的坚固，直到众人白头也没有更大的动作传来。
抬头看了一下天，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
小霍将军抖落肩膀上的雪：“估摸着要到下午才能有规模，都回去窝棚里等等吧。”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动，而是吩咐士兵们加大添柴量，减少上石崖的次数。
回到窝棚，秦明月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她忽然睁开眼。
王景旭给她批衣裳：“起来了，外面的石崖裂开了大缝隙。”
虽然不忍打扰她难得的好觉，可他觉着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候，应该让她亲眼看到。
她，真的很厉害。
秦明月翻身就往外跑，外面天色暗沉沉的，鹅毛大雪四下飞落。
站在河边，雪花还没落到石崖上就融化了，这才没有阻挡视线。
“快快，把人集合过来！”眼见石崖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秦明月大声呼喊。
“再检查一遍石头框，从上到下要依次向河道偏移，否则推下的时候上面的会掉下来砸到你们！”
“是！”有传令兵回话，然后就是一阵喊声：“再次检查，上到下要依次向河道偏移。”
垒起来的装满石头的筐子临河堆放，每个两百来斤重，每摞五个，将近两人的身高一头牛的重量。
因为不知道河底到底多深，这石崖万一不够大，所以需要这些石块增加体积。
“准备！”秦明月眼睛紧紧盯着裂缝越来越宽广石崖。
士兵们两人一组，其中一人拉着被绳子捆住的一摞筐，另外一人手拿t字型工具，横向顶在石筐上。
“咔嚓！”石崖并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从烧火的位置整根断裂，而是分成数块前后不一落下。
第一块簸箕大的石头掉落后，瞬间被水冲走。大家眉头紧皱，两人也难以搬动的石头就像是一块豆腐，这水流当真急。
接着，石块接二连三的掉下，当连续掉下几块圆桌那么大的石头的时候，秦明月瞧着上面最大的一截也摇摇欲坠。
她立马挥下手，因为激动声音有些沙哑：“推！”
拉绳保持石头平稳的人瞬间放手，然后同时与另外一人合力握住工具，猛地向前把筐子推下悬崖。
有了前车之鉴，这些士兵们身上都绑了绳子。他们相信后面拉着自己的弟兄，用尽全部力往前推，甚至整个人一脚已经踩空。
数个装满石头的一起滚落，先落水的瞬间无踪影，后面掉下来的立马接上，一个一个几乎同时滚落，终于他们看到了露出水面未曾被马上冲走的石头筐。
可上面最大的一块石崖还没掉落，而下面石块被水流冲击发出碰撞声。
糟糕，最上面这块巨石再不掉落，下面已经掉落的迟早会被冲散开，因为水已经被挡住了一部分，冲击力会越来越大。
小霍将军面容冷峻，看不出一丝表情：“身上有绳子的列队！”
此话一出，秦明月等人面色大变：“将军！”
而士兵们动作毫无迟疑，立马列成方队。
“上崖！”
“是！”
他们整齐划一，没有一丁点质疑，身后牵着长绳往石崖上跑去。
后面牵着绳子的士兵们也开始行动，他们快速把绳子缠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尾部绑在了捞树木固定绳子的横杆，扯住绳子往前面移动了一段距离后，他们双手握绳身体后仰，双脚一前一后做弓步用力撑地。
这个时候，下面石头碰撞声音越来越大，列队的士兵们也已经快跑上了石崖。
秦明月疯了一样往窝棚里跑：“等一下，等一下。”
士兵们身上的绳子很粗，完全能承载的一个人的重量。可石崖断裂后断面肯定会不平，会有锋利的石片凸起，很有可能会在一瞬间斩断绳子。
她从放东西的窝棚错拖出来最粗的一圈绳索，王景旭等人看到后都去帮忙。
秦明月吩咐：“这端绑在杆子上，把另外一端给他们拿在手上！”
这个时候来不及让他们绑住了，而且人多也不好绑。
巧娘与楸冕拖着绳子另外一边跑上石崖交给了列队的士兵：“你们都握住，握紧了！”
好在这一圈绳子是用来捞东西的，所以够长。绳子在士兵中呈蛇形走了一圈，最顶头的人把绳子绑在了自己身上。
其他人纷纷趴在固定绳子的木横杆上，虽然力量可以忽略不计，可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士兵们在石崖上列队，同时跨过灰烬，然后在小霍将军挥手下同时跳跃。
一下，两下，三下！
‘咔嚓~’
“回来~”
将军声音刚落，石崖已经断裂。数百名士兵与脚下的石崖同时下落，秦明月的张大嘴巴尖叫，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双眼凸出，像是被扔在了岸边的鱼，张大嘴无法呼吸也无法出声。
巨石落水发出轰然响动，脚下的地面都想被震动。可没人去看有没有成功，都铆足了力气抓住了手边的绳子。
前面拉绳的士兵被扯着往前很大一段距离，有人的鞋底磨破，砂石上留下一条血痕。
“啊！”
两声惊叫响起，有两位拉绳的士兵后仰摔倒在地。
小霍将军也没有了刚刚冷静，跑上断裂的崖边大喊：“抓紧！”
绳子断裂的两人吊在了秦明月给的绳子上，为了兄弟的安全，其他绳子没断的人也没有松手，就近的还用手拉住了他们。
秦明月拿了两截木头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跑上去：“将军，垫在绳子下面。”
在垫的途中，又有一人的绳子被磨断。
垫好后，小霍将军下令：“拉！”
他趴在石崖上，双手各按住一根垫绳子的木棍，双眼紧紧盯着下面自己带的兵。
数十人正在被缓缓拉起，而其他人被吊着，脚下就是翻腾的水花，风一吹来回晃悠。
终于，第一批人顺利上了悬崖，其中一人腿软，差点又栽回去。
秦明月拉了他一把，把小伙子臊的脸通红。
上来的人也纷纷去拿棍子来垫住绳索，然后继续拉还吊着的兄弟们上来。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上来了，石崖上躺了一片。
眼里看着落下的雪花，冰冰凉凉的真美。
说不害怕是假的，上去的时候视死如归，被吊着的时候真的是要命，恨不得晕过去。
“咔咔咔~~”
一连串石头爆裂的声音响起，上面躺着的人瞬间弹起，飞快的往下跑。
就连小霍将军，也在下来的时候崴了一下脚。巧娘跟楸冕先笑，秦明月王景旭也跟着笑起来，最后士兵们也憋不住一直噗嗤噗嗤。
“想笑就笑，看你们喷的口水跟雪花有得比了。”小霍将军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