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跟爷爷去书房。”秦坚起身：“洛云，星儿也来。”
秦明月走失后，秦星儿降生。秦坚表面上不说，却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了秦霄，秦星儿身上。
他以为自己像一棵大树，能一直保护。现在看来，树下的苗晒不到太阳，经历不到风雨，太弱了。
几人跟着秦坚到了书房，他的书房在柏辉院，透过窗户，能看到书房隔壁放着的织布机与绣架。
见秦明月好奇，秦坚说道：“在囚海的时候你祖母与母亲都要织布补贴家用，回来后我就找人去把这些家伙什也搬来了。”
说到这里，秦永寿脸上也出现怀念的神色。而秦明月脑子里似乎有若有若无的歌声，她轻轻哼了出来：
月奶奶,黄巴巴,
爹织布,娘纺花,小
妮打笼辐,呼啦啦啦啦
。。。。。。
“月儿你想起来了？”
秦明月望着洛云郡主欣喜的眼神，轻轻摇头：“我就是突然想到的。。。。。。”
“无妨，无妨。”秦永寿揽住妻子：“月儿她未曾受过外伤，可能是被吓到所以忘了，慢慢会想起来的。”
秦永寿又拍拍秦明月的肩膀：“月儿也别有压力，能不能记起以前，你都是爹的女儿。”
秦明月点点头：“我明日出门去看看，那日来的时候路过一个路口，好像有些模糊的画面。”
秦永寿这位父亲的情感外放到让她惊喜，区别于一般的大男人主义，让她不那么排斥。
而且，洛云郡主生病的这么些年，他房里没有出现过一位女人。就连下人都无年轻丫鬟，全是妈妈嬷嬷还有俩黄毛丫头。
再次看向亮着的书房与黑沉沉的纺织房，秦明月能想象到这么多年来，秦坚在书房办公，而顾老夫人在隔壁织布的情形。
秦家，是真的不错。
几人落座，秦星儿主动给大家倒水。秦明月发现，秦府的下人都集中在库房、厨房、大花园等地方。而主子的院子里、房里除了有几位打理主子日常的外，甚少有下人出人。
还有就是主子身边，除了二房的钟宛妙身边日常跟着俩丫头外，其他身边都没有下人跟着。就连秦星儿在府中走动，都是独身一人。
秦坚等秦星儿倒完茶落座后，他才开口：“明月，你说说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
“啊，可是姐姐今日都没出府，外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秦星儿皱眉。
蠢哥哥，好歹回来先说外面是什么情况啊。
秦明月笑着摸了下她的头，这是逗弄王晓花成习惯了：“今日太后与皇上打了个裴家措手不及，我与蕴秀公主回家他们没阻止成。
可裴家势力遍布全京城，从上午到现在三四个时辰了，想来他们已经把我与蕴秀公主的种种都传扬了出去，所以你哥哥才那么。。。。。”
“蠢！”
秦明月没好说出来的话，秦星儿毫不留情。
“嘿，这孩子~”秦永寿点了一下秦星儿额头。
秦星儿却被这一下点懵了，她从未被大伯触碰过，小的时候也曾想过大伯是不是不喜欢她。
“爷爷，父亲。我想知道，大元朝的读书人，都是您二位的门生？”
秦明月在公主府两日也没闲着，长公主找了不少近两年的官府书籍以及民间话本野史给她看，所以对秦家还算有足够的了解。但怕消息有出入，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哈哈哈~~~”秦坚捋了捋胡子：“考上进士的都可以算是‘天子门生’，而你爷爷我与你父亲，都是少年状元，所以天下学子以我们为榜样，这才夸大其词了。”
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实际上眼里的得意都要溢出来了。
秦明月听后蹦出来一句：“那您与父亲活得真累。”
什么？
秦星儿瞪眼，被天下读书人敬仰，怎么会累。
“天下这么多读书人，哪怕一个月盯一次榜样，算下来也日日都有无数目光盯着。而日日被盯着的榜样，就要言行德行样样无瑕疵。一旦有了不合时宜的言行，那相对于崇拜他们的人来说就是天塌了。”
秦明月说完凑近秦星儿：“你说累不累。”
。。。。。。秦星儿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她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大约是一位卖艺不卖身的淸倌儿年纪大了后嫁给富商做了妾。没想到那些个喜欢她的人都不接受了，于是辱骂栽赃，甚至堵在她嫁的那家人门前闹事。
没办法，最后那位娶了她的人只能把她休弃，最后沦落到了最低等妓院。
那位可怜的伶人不过是几十几百位追逐者，而爷爷与大伯可是天下学子的榜样，天下啊！
秦星儿这一刻感觉到了爷爷与大伯父的不容易，原来自己一家才是被保护的最好的。
听到秦明月懂自己，秦坚心里又甜又苦。
甜的是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自己的处境，就算是老妻，也只看到了自己尊荣的一面，而看不到自己的压力。
苦是他当初体验到这种苦的时候老大已经跌进来了，后面他努力不让剩下的孩子再日夜焦心，可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聪慧，这家里的苦难道要老大家承担？
而秦永寿则是高兴，他的女儿能理解他。这么些年，私底下都在传他生不了儿子，虽然自己并不在意，可这一瞬间他的脊背挺起来了。
你们生十个八个不成气的儿子，都不如我这一个心肝女儿。
秦永寿拉着妻子的手，笑着问出关系着秦家死活的话：“那你说说，咱们还有活路没有？”
“有！”秦明月喜欢这个爹：“不过嘛死活各一半机会，主要看爷爷与爹这么些年在朝廷的经营情况了。天下学子如水，能载起秦家也能覆了秦家。
可河流总会有起伏跌宕的地方，冲过激流险滩，前面必定是风平浪静大好风光的塞上江南。”
秦明月说完这些话，还没等秦坚与秦永寿叫好，她又眨眨眼一脸调皮：
“若是冲不过去，那爷爷与爹爹就得学我厚脸皮了，被骂骂又不会瘦。实在受不了了就跟我回碎石关，我可是有几百亩地，好几家铺子的大东家。”
秦星儿瞪大眼：“当真都是姐姐自己赚的？”
“当真，星儿去了就帮我放鸭子，上万只。”
“我去，我去~~~~”秦星儿兴奋之极，她早就觉着京城里这些个表里不一，天天只知道比首饰比衣裳的小姐们没意思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吃不下饭走不了路，跟残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