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没有兴致是假的，只是她在等待着介入的时机。
柳翎儿说得对，一个被采花贼掳走的受害人家属是不会大肆声张的，只会私下里报官，但这花非梦一时间成为京城大热话题，是谁在背后操控？
而且那些被掳走的小姐们的态度听说也耐人寻味，倒是有些意思。
姜寒烟独坐在书房里，凝眉思量着些什么。
这时白沐卿来到了书房外，手里抱着个雕琢精细的红木首饰盒。
门打开着，但姜寒烟在思索着事情，她便敲了下门，才走进去。
“娘。”
“又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忙完了？”
白沐卿腹诽道这孩子老是神神秘秘的，听见姜寒烟问她，便将红木首饰盒放在了桌上。
“这个和翎儿他们拿错了，你去和他们换回来吧，我们买的那个没这么名贵。”
“拿错了？”姜寒烟看着那个红木首饰盒，眯起了眼。
今日同柳翎儿一起的情景又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临别时她凑近说话的吐息，又像在耳边。
姜寒烟勾起嘴角来，“不急。”
白沐卿没多想，愣了一下，“不急？这个是他们的东西，及时还回去，不然不好。”
姜寒烟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好吧，我去洗个脸换身衣裳就送回去。”
“换什么换，现在不好吗？”
“娘啊，你忘了柳老板那是什么地方？你总不能让我这样去吧。”
白沐卿语塞，忽而叹气道：“换吧，早去早回，可惜翎儿好好一个姑娘却在那种地方谋生。”
姜寒烟皱了眉，看着她娘，却也没有说什么。
慕湘坊。
换回了平日穿的劲装，脸上也变回素面朝天，只有耳坠没有取下来，姜寒烟抱着首饰盒又来到慕湘坊的大门外。
她仰头看着眼前这座富丽的楼阁，白天的慕湘坊安静得像个小憩的美人。
但姜寒烟觉得它更像静静等候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猛兽，她看了看夹着的首饰盒，敲响了慕湘坊的大门。
开门的小厮看见她愣了一下，“这位姑娘您这是？”
显然他不认识姜寒烟。
“姜寒烟有事找柳老板。”
他狐疑地缩了回去。
很快，桃雁便出现在门口，衣摆向后翻着，看来是跑着来的。
“姜捕头，新来的小厮眼拙，里面请。”
本来姜寒烟把盒子给桃雁也可以，但她看了桃雁一眼，也便跟着她去了柳翎儿的房间。
桃雁敲了门，“老板娘，姜捕头来了。”
屋内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请她进来。”
姜寒烟又坐到了几乎是慕湘坊禁区的房里，而慕湘坊的老板娘正笑吟吟地坐在她的对面，下人很快摆上了茶具糕点。
“姜捕头，这么快又见面了，有何贵干？”柳翎儿摆弄起了茶具，亲自煮茶。
“柳老板又何必明知故问？你请我来，我怎好拂意。”姜寒烟将箱子放在面前桌上，手放在上面。
柳翎儿笑了笑，看着手里的茶具，“姜捕头的意思我不明白。”
姜寒烟皱了眉，将首饰盒推了过去。
“是我想多了，我是来还这个的，我们两家的首饰盒拿错了，换回来之后我便告辞，不多打扰了。”
“姜捕头，皱眉可就不好看了，不妨说说怎么个想多了。”
柳翎儿等待水沸腾的间隙，看向了姜寒烟，让人就这样走了可不是她的目的。
姜寒烟与她眼神交汇，须臾之后，便笑了起来。
“柳老板这是想试探我？凭桃雁姑娘他们的训练有素怎么会犯拿错东西这样的小错，从我进来到这糕点茶水端上来，难道不是早有准备？”
“果然是瞒不住姜捕头。不过你会这么快来，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位凌小姐的出现，可以让你不用那么早过来的。”
“可是你口中的白姨想不到那么多，她只会让我早点把你们这名贵的红木匣子送回来，又怎么会想到凌小姐替我欠了柳老板的债。”
“那么一点钱，算什么债，江南首富凌江风家的千金也不会差这点钱。何况我也得谢谢凌小姐，让我卖姜捕头的人情，我说过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茶已煮好，柳翎儿舀好了茶，将茶推到了姜寒烟面前，“上好的碧螺春，尝尝。”
姜寒烟看了一眼并未动，而是正色道：“柳老板的朋友，我可担当不起，我这人向来不会做生意，只会查案。”
柳翎儿妩媚一笑，“姜捕头，你查案不是更需要我？”
姜寒烟也是一笑，“你指情报？柳老板的情报我可买不起。”
“如果是姜捕头的话，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你想要的情报，包括你找誉王爷查我的那些，以及——行尸楼。”
柳翎儿的眼睛一直看着姜寒烟。
姜寒烟眉梢微不可见动了动，依然保持着从容。
“看来我知道的柳老板的资料，没有多少是真的了。柳老板抛出的诱惑很大，可是我不敢接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柳老板的底细，你的情报搜集来送往何处，我也不知。是东西厂？锦衣卫？三司六部？富商巨贾？还是江湖？譬如行尸楼？亦或……都有。”
“都有。”柳翎儿还是不曾挪开视线，紧紧盯着姜寒烟的眸心，“只要给钱。”
姜寒烟没料到柳翎儿会这么直白，但一想也就明白，她这是在表达诚意，“那我又能给你什么，值得你免费提供情报？”
柳翎儿这时才垂了眸，沉默了很久。
当一碗茶凉，柳翎儿将一条坠着一块银质小牌的银链放在了桌上，推到了姜寒烟面前，那牌上的字也一并呈现。
玄字一号楼一。
姜寒烟一看便明白，“你是行尸楼的人。
“我是行尸楼的人，这里也是行尸楼的分舵，玄字一号楼。坊里除了我，上下加起来九十九人，是行尸楼最强的情报楼。”
柳翎儿承认了，眼神变得冰冷凌厉，也有悲伤。
“可惜我又不单单只效力于行尸楼，慕湘坊是我一手创建起来的，里面的都是和我有同样命运的女子，我不忍心她们全部都沦为工具。我所做的一切，一直游走在危险的边缘，早晚会出事。”
“行尸楼有个规矩，楼与楼之间的联系只靠各自掌舵人，各自为政，无论掌舵人还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各有各的秘密身份，但是身为情报性质的楼阁，很多秘密在这里就不是秘密了，我终究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
“有人想要除掉我，尹生回是个意外，但行尸楼里有人想杀我却不假，这是个太庞大的组织，它的底细连我都从来没有摸清过，我需要有人能真的帮我，救我。”
她看着姜寒烟的眼神很真挚，流露了叫人惊讶的脆弱，触人心弦。
“为什么是我？”